只是看著那群大聲調笑滿眼藐視的兵痞,孫大人心中也不免湧起怒火——他最近來雲雷挺多,雲雷的軍官倒大多客氣有禮,就是這些兵,睥睨沒教養,對他們兵部從沒好臉色,如今眼看雲雷要收歸朝廷,這個樣子以後怎麼管?
還是得壓壓他們的氣焰!
“來人。”他轉頭,陰惻惻地吩咐,“兵部護衛兵力緊張,九城兵馬司最近也有要務,去請驍騎營的護衛們來看守雲雷軍!”
“是!”
大聲調笑突然止住,雲雷軍慢慢陷入沉默,沉默裡,眼底卻都竄出怒火。
孫大人得意地轉過身去。
讓你們不識好歹,不敬上官!
叫你們老相好,好好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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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這個愚蠢的兵部侍郎,不知道自己一個舉措,影響了之後風雲動盪的燕京,甚至從某種程度上,改變了整個天下的格局一般,君珂現在也不知道,她的雲雷軍,已經因為她,陷入建立以來最艱難的狀態之中。
她和醜福,快馬直奔燕京,此刻燕京,難出好進,進燕京城門,毫無懸念。
她不回自己府邸,直奔納蘭述在燕京的別業,在進燕京城門之後,她就和醜福兵分兩路,醜福到京西七里巷,收拾她名下產業,安排所有鋪子關門避禍,並通知柳杏林關閉醫館速速出京躲藏——她不能確定自己下面會幹出什麼事來,但肯定朝廷馬上就容不下她,和她關係親近的這些人,都要讓他們早做準備,以免遭受池魚之災。
天色已晚,君珂在接近別業時,就已經棄馬步行,戴上從納蘭君讓那裡搜刮來的精緻面具,遠遠地便聞見煙火氣味,又看見四面都有可疑人士梭巡,心中頓時一緊。
燕京反應這麼快?
小戚她們不會有事吧?
納蘭述現在在哪?
她仗著地形熟悉,繞過那些耳目,從後面的巷子慢慢接近,再看見冀北別院的那一刻,她心中一冷。
堂皇精緻、門楣氣派的冀北別院,沒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瓦礫焦土,殘破門簷,破碎照壁,焦黑樹木。
地面散落箭矢武器,隱約處處血跡,證明這裡經過一場惡戰,然後被大火焚燒。
君珂怔在了牆頭上。
按說朝廷就算秘密撥軍截殺冀北在京力量,也不該如此興師動眾,這火,到底是怎麼放起來的?
別院佔地廣闊,被燒燬的只是一小部分,一些九城兵馬司的人在其中出入,似乎在搜尋是否還有其餘逃生者。
君珂無聲地向後退去,退到了當初放泔水的那堵牆後。
她知道這堵牆其實是翻板的,牆一轉就進入地下地道。
她躍上那堵翻轉的牆,腳尖在機紐上一頓。
意想中的翻轉卻沒有來,她愕然低頭。
頭剛低下去便覺得不對,落了一半的脖子硬生生抬起,隨即她想也不想,一個大翻身便要從牆頭上落下去。
然而已經遲了。
一隻手,彷彿突然從牆頭上伸出來般,輕輕巧巧,抓住了她的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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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數百里之外。
冀北。
成王府。
臨近午夜,王妃寢宮燈火未熄,成王妃衣著輕便,端坐桌邊,聆聽身前人恭敬的低聲回報。
來人語氣凝重,神情焦灼,成王妃卻始終不動聲色,只偶爾輕斂眉峰。
直到聽完對方訴說,她才沉聲道:“你所言屬實?”
“萬不敢一字虛言!”來人向前一跪,“公主!堯國正統,危在旦夕,逆軍步步緊逼,已近皇城!但求您出手,救我步氏皇朝血脈存續!”
“堯國出此大事,華昌王謀反,為何始終一點訊息都未曾傳入大燕?”成王妃細細的眉尖蹙起,微現凌厲。
也由不得她不懷疑——堯羽衛不是死人,靈敏的述兒和他的鳥兒們,在這麼長的時間內,怎麼可能一點都沒有察覺蛛絲馬跡並予以回報?就算堯羽衛遠在燕京無暇他顧,她自己依舊有可以控制的力量,冀北離堯國比燕京離堯國近很多,不也一直沒有收到堯國大亂的訊息?
“大燕始終有人暗中阻擾,生生將訊息阻隔在外。”那人苦澀地道,“早在去年,華昌王屬地發現祖母綠礦石時,就有人千里來奔,想將訊息通知成王府,誰知在離冀北不遠的三水縣一個小村內,遭遇大燕高手伏擊,全軍覆沒。之後華昌王反意漸露,堯國境內,漸漸開始不太平,您的昔年舊部,這些年漸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