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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柔福沒有死。

她來接她們了。

雖然她不清楚,為何柔福一夜之間,會變得這般厲害。但在此時,她除了相信柔福之外,已經別無他法。她見過太多的人投繯,也見過太多的人跳井了。或許下一個,就是她自己。

“母妃。”

一個輕柔卻猶如天籟的聲音自窗外響起。王貴妃精神一震,帶著女兒兒媳們,還有幾位交好的宮人,一同出了浣衣局。先前柔福對她說過,每一次只能帶十六個人走。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她連夜尋了最最貼心的十五個人,連同她自己,一同來到了趙瑗面前。

冰涼月色下,少女帝姬溫柔地笑著,向她伸出了手:“母妃,快些。”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以為,眼前的少女並非柔福,而是天上降下的神女。不卑不亢,恬淡寧和,軟軟地伸出手,周身透著融融暖意。

足夠了。貴妃想。

無論她是不是柔福,在這一刻,她能將她救出宮去,便已經足夠了。

這些平日裡嬌養出來、又在浣衣局裡洗了半年皮衣的汴梁貴女們,安靜且整齊地換上了舞衣,戴上帷帽與面紗、裝成啞巴不說話,在金帝面前笨拙地起舞。

金帝很生氣,因為他根本沒見過這麼愚蠢的舞技。

周圍的金國大臣們也很生氣,因為這些所謂的舞姬,還比不上自己府上的婢女。

然後很順理成章地,這十八位舞姬,被一通鞭子抽了出去,勒令永世無法踏足皇宮。

直到這時,趙瑗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她從不擔心宗弼會洩密,因為一路上,宗弼的眼睛和耳朵,就一直是蒙上的。直到昨夜,為了讓他“看清這是金國上京城”,才臨時給他解下了面巾。他只知道自己被宋人帶了過來,但根本不知道帶他過來的人是誰,又是以什麼身份,被帶到上京城裡來的。

但現今令趙瑗有些為難的,是上京城裡的全城戒。嚴。

她不能再使用空間了,必須光明正大地把這些“舞姬”全部帶出城去。因為這些“舞姬”,全都是在金帝面前過了明路的。一旦像靖康二帝那樣貿然失蹤,必定會讓金人起疑。到時候,等待她們的,就不再是全城戒。嚴、大肆搜。捕,而是“殺掉所有宋俘,以儆效尤”了。

故而她們只能暫時住在上京城的客棧裡,等待時機。

這裡的客棧很貴,但沒關係,趙瑗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銀子。

天氣漸漸回暖,趙瑗也愈發焦急起來。她每日裡趴在客棧的窗子前看著瓦藍瓦藍的天,梁紅玉也煩燥地在她身後走來走去。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貴妃帝姬們也都好好地安置在內室裡。但是戒。嚴一直沒有解除,她們根本無法離開上京城半步。

忽然有一天,她聽見外間多了些嘈雜的響動,說是有一隊西夏的商賈入住,帶了上好的琉璃。

趙瑗猛地一驚。

因為,西夏從不產琉璃。

她不假思索地起身向門外走去,經過樑紅玉身邊時,帶起了一陣急風。

梁紅玉有些詫異,卻並沒有詢問。跟隨帝姬這麼久,她已經習慣帝姬時不時的意外之舉了。比如在那個明月高懸的夜,她突然被帝姬拉到了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那裡冰冰涼涼的什麼也沒有。比如現在,帝姬心急火燎地跑出去,只因為突然聽見了一句“西夏琉璃商人”。

趙瑗走得有些急了,稍不留神,在門檻上絆了一下。幾乎在瞬息之間,她被一雙沉穩有力的手臂穩穩扶住,耳邊也響起了熟悉且低啞的聲音:“……小心。”

唔,果然是他。

趙瑗沒來由地感覺到安心,抬起頭,想要喚他的名字,忽然被他緊緊抱在了懷裡。

耳邊是急促且溫暖的吐息,乾淨且肅殺,透著沙場中淬鍊出來的凜冽之意。她甚至可以清晰地聽見他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劇烈如擂鼓。

梁紅玉在後頭輕輕咳嗽了一聲。

來人驟然放開了她,踉蹌著後退了兩步,低聲說道:“臣……逾矩。”

唔,又來了。

趙瑗忿忿地抬起頭,沒留神撞進了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裡。擔憂、驚恐、惶急、疼惜、眷戀……她從未在他眼中見過如此複雜的情緒,也從未見過這位銀槍白馬的翩翩少年郎,清減如斯。

“我不生氣。”她皺起眉,嘟噥著說道。

種沂一怔,而後悄無聲息地笑了。

“如蒙帝姬不棄,今夜便與臣連夜出逃如何?”

她很想點點頭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