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如同天籟一般:
“將軍,是我,柔福。”
“父皇、皇兄此時就在燕京城,你要去見見他們麼?唔……臣妹參見皇兄!”
是官家來了麼?
宗澤有些惶恐,又有些焦急。他努力想睜眼起身,卻只是徒勞地動了動手指,左邊膝蓋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痛到錐心。
他又聽見柔福帝姬說道:“恭送皇兄、父皇……夜色已深,你們伺候將軍睡下罷。”
唔,夜已經很深了麼?
宗澤精神頹然一鬆,眼前陷入了一片濃郁的黑暗之中,就此沉沉睡去。
似乎沒過多久,又似乎過了三天兩夜那麼久,他又聽見了一聲急促的喊聲:
“報——”
“新、蔚、襄三州復——”
唔。
這些孩子不錯。
宗澤欣慰地想著,忽然聽見柔福帝姬在他身邊嘟噥著說道:“將軍怎麼還不醒呢?再不醒,本帝姬姬和駙馬一道,去把整個燕雲十六州都打下來,半點也不給他留!哼!”
最後一個‘哼”字,說得孩子氣十足。
唔,帝姬今年也只有十六歲呢。
宗澤很想爽朗地大笑出聲,但左膝處鑽心的劇痛已漸漸蔓延到了胸口。他拼盡全力喊出一聲“拿下燕雲”,接著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太累了。
整個冬日的操勞,連年不斷的征戰……
“報——”
“燕雲十六州盡復,官家傳召,諸將祭天!”
隆隆的戰鼓聲響了起來,將士們英勇地號呼,其聲震天。
似乎是前朝的《秦王破陣》,又似乎是真正的沙場,浴血搏殺……
足夠了。他想。
燕雲已復,二帝迎歸,他再沒有什麼遺憾,可以安靜地睡上一覺了。
一睡,便是永恆的沉眠。
————————
“……將軍已經故去 ;。”
那位越來越像庸醫的太醫令戰戰兢兢地對趙瑗說道。
趙瑗紅著眼睛,悶聲不響地撥弄著眼前的沙盤。宗澤親手打下了大半個燕雲,幾乎將太行山以東的遼人金人一掃而空。當然,也多虧了種沂一把火燒光了所有的牧草,金人的馬餓死了,宋人的馬,也快要餓暈了。
整個燕雲十六州,被太行山整齊地分成了東西兩半。
東邊,是廣袤無際的平原;西邊,是連綿起伏的群山。
要拿下燕雲的東面,已經是易如反掌;可要拿下燕雲的西面,卻還要耗費不少的時間。
因為整個燕地被遼國同化了數百年。在這些崇山峻嶺之中,大軍施展不開,甚至想要製造幾起硫酸毀容事件,也是無從下手。
所以,沒錯,她對宗澤說了謊。
她假冒鴻翎急使傳信,裝作時間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久到讓宗澤以為,他們真的拿下了整個燕雲十六州,才在震天的戰鼓聲中,含笑著離去。
這大概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這位戎馬一生的老將,被永遠安葬在蒼茫的燕雲大。地上,伴隨著永恆的戰歌與熱血,永世長眠。
一角錦袍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裡,緊接著是趙構溫和卻帶著幾分陰鬱的聲音:
“柔福此去上京,一路辛苦,不妨與朕小坐片刻,用些茶點如何?”
第45章 燕雲復〔四〕
用些……茶點?
好啊。
趙瑗站起身來;紅著眼睛,一步步走到趙構跟前,莞爾一笑:“官家,請。”
這一聲“官家”;她叫得分外冰冷。
可趙構看她的眼神;卻更冷。
“你隨朕來。”
趙構沉著臉把話說完,一拂袖子,由貼身內侍引著,朝燕京城正中的遼宮走去。
趙瑗深深吸了一口氣,理了理稍亂的思緒;跟在趙構身後,不近不遠地保持著半米的距離。遼宮距離此處不遠,雖已經顯出些許頹敗之象;但拾掇拾掇,還是能住人的。趙構登基之後;就一直住在這裡;未曾離去。
內侍將趙構、趙瑗二人引到一間大殿之後;便躬身退開,輕手輕腳地鎖上了宮門。
趙瑗靜靜地看著趙構,一言不發。
趙構忽然抬手,狠狠甩了她一個耳光。
啪!
淡淡的紅痕在白玉般的面頰上暈開,平添幾分罌。粟般的妖豔。趙瑗一動不動地站著,任趙構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