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7部分

體一僵,耳根漸漸紅透。

趙瑗很滿意自己的威懾力,然後無視了周圍的低笑聲和口哨聲。沒過多久,便有一位黑甲侍衛匆匆來報,說是尋到了一處勉強可棲身避雨的山洞,詢問趙瑗是否將他家少郎君帶過去。

趙瑗幾乎想也不想,便點頭同意了。

山洞很小,只能勉強容納三兩個人。

種家親衛們自動自覺地給自家少郎君和帝姬留出了空間,還費心去找了一摞厚厚的乾草。也不知道這些傢伙是怎麼在雨中尋到這些乾草的,總之這些從小在西軍摔打出來的侍衛們,有著極其強悍的野外生存能力。趙瑗替種沂解下了斗笠又解下了蓑衣,等到要解腰帶時,被種沂一把按住了手:

“……帝姬不可。”

他的手修長有力且骨節分明,殘留著些許冰涼的血跡。

趙瑗微微愣了片刻,點點頭,起身喚過一個衝她擠眉弄眼的侍衛,命他替他家少郎君清理傷口。這裡荒郊野外的沒有消毒水也沒有酒精,只有侍衛們隨身攜帶的一些烈酒。趙瑗吩咐他們將刀刃燒紅又將烈酒燙滾,替種沂的傷口消毒。山洞裡漸漸傳來了斷斷續續的呻。吟聲,壓抑且痛苦。

這麼長、這麼深的傷口,澆上滾酒,一定痛得不行。

趙瑗一動不動地站在細雨中,背對著山洞,腦中不知亂七八糟地在想些什麼。她不止一次地感覺到,自從碰上種沂,自己就好像有什麼地方壞掉了。

“帝姬。”

一位黑衣黑甲的侍衛來到她身前,壓低了聲音說道,“少郎君的傷,是在薊州……”

“……唔。”

山洞裡頭忽然傳出了種沂沙啞的聲音,“下去,過後我會親自同帝姬說的。”

侍衛訕訕地說了聲是,卻並未離去,而是用腳在溼地上劃拉了一行字:

少郎君孤身深入金營不下百次,身上新傷舊傷,絕不止這一處,還望帝姬垂憐才是。

他迅速地寫完這一行字,又迅速用軍。靴擦去,衝趙瑗一揖,躬身推開。趙瑗望著腳邊那處被擦過的痕跡,眼中微微刺痛起來。

【我來替你,決勝千里之外。】

少年低啞的聲音猶在耳旁,透著細雨的溼意,令她整個人都如墜冰窖。決勝千里……她盯著腳邊溼潤的泥土,透過眼前朦朧的水澤,隱約看見了一行清晰的字:少郎君孤身深入金營不下百次,身上新傷舊傷,絕不止這一處,還望帝姬垂憐才是。

連這些平日裡粗糙的關陝漢子,也已經忍不住心疼起他們家少郎君了。

她呢?……她……

“……唔。”

山洞裡頭又傳出了一聲壓抑的呻。吟,極其細微,似乎聲音的主人並不願讓旁人知曉自己的痛楚。但就是這些斷斷續續的壓抑不住的聲音,如同這細細的雨、細細的絲線,將她緊緊纏繞了起來,纏得她掙脫不得,幾近窒息。

這個,笨蛋。

趙瑗下意識地伸手揉了揉眼睛,這才注意到,手背上殘留了大片暗紅的血跡。這些血跡,與她瑩白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分外觸目驚心。她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背,看著身邊的雨簾一點點沖刷掉這些痕跡,溼透了身上的蓑衣也溼透了斗笠,從肌膚直冷到了心裡。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她一動不動地站著,忘記了身邊細雨連綿也忘記了遠方日落西山。等到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山洞中隱約透出一點朦朧的火光,還有烤肉的香氣,才恍然驚覺,天色已經黑透了。

“去請帝姬進來。”山洞裡頭傳出了種沂疲憊且略帶著幾分沙啞的聲音。

趙瑗裹了裹溼透的蓑衣,起身進了山洞裡。裡頭已是一片狼藉。沾血的裡衣隨意地堆在種沂身邊,洞口處燃燒著明亮的篝火,還灑落著幾個鐵質的酒壺。先前挑開傷口腐肉的尖刀就橫在種沂腳邊,利刃上的血痕觸目驚心。饒是趙瑗素來大膽,也忍不住感覺到一陣錐心的疼。

她走到種沂身前,雙膝併攏,斜斜坐下。

種沂臉色依舊有些蒼白,衝她微微一笑,示意自己並無大礙。侍衛們取來了烤肉遞給二人,趙瑗接過,輕輕說了聲謝謝,卻並沒有什麼胃口。她問侍衛取來了一把乾淨的小刀,細心將烤肉削成了薄片,一片片喂到了種沂口中。

起初種沂很是彆扭地掙扎了幾下,等趙瑗沉默地剜了他一眼,便乖乖地倚著乾草堆不動了,只靜靜地看著趙瑗,漆黑如墨的眸子裡,漸漸透出幾分愉悅的笑意來。

“帝姬今日屈尊降貴,臣著實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