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
他“唔”了半天,也沒說出半點下文來。
梁紅玉低低應了聲是,琢磨著該如何用軍鴿給自家少郎君傳信,在北安州接應二位官家。
無論如何,都要保證二位官家平安到達燕京才是。
至於康王趙構……
她相信帝姬會處理好的。自從見到帝姬的第一面起,她便知道帝姬是個了不起的女子。
當下一行人替趙佶、趙桓換了衣裳鞋帽,重新扮作商賈腳伕上路。雖然趙佶頗為不悅,但事出權宜,也已然顧不得了。趙桓雖然顯得軟弱無能了些,卻是個十足十的大孝子,一路上對趙佶盡心侍奉,事事親為,絕不肯假手於人。同時他也已經和岳飛等人確認過,冒險將他們從金國皇宮裡帶出來的人,確是柔福帝姬無疑。
她會有危險麼?
他的皇后、母親、妹妹們……都能夠平安救出來麼?
趙桓一路上已不知嘆了多少次氣,又暗自垂了多少回淚。他不像趙佶,天天幻想著有朝一日天降神兵匡扶大宋。他知道金人有多麼兇狠,也已經隱約在後悔,為什麼當時沒有把柔福拉回來。
有時他甚至在想,如果能夠重來一次,他是否依舊會循著太。祖的軌跡行進,杯酒釋兵。權,以文人風流之態,成就一個歷史上最最繁華也充滿著屈。辱的大宋。
可惜啊,這世上,沒有如果。
或許真的是上天匡扶大宋,他們這一行竟然格外順利。沒有追兵、沒有劫匪,一眾沉默的關陝漢子,將他們送出了這個充斥著不堪回憶的冰雪王國。梁紅玉說得不錯,北安州果然有宋兵接應,那一個個身穿黑甲的精瘦漢子,無言地沉默著,整整齊齊地立在冰雪之中,向他們行著最高的禮。
父親趙佶滿意了,也閒適了。他在這些西軍漢子跟前悠悠地踱步,最終停在了一位最年輕、官職也最高的將軍面前。
“朕依稀記得,你是種家的人?”
“稗將種沂,參見官家。”
“唔……種家……”趙佶滿意地點點頭,又轉頭對趙桓說道,“果然是天佑我大宋,非但派遣了西軍在此守候,連金兵也沒有追來,哈哈……”
趙桓下意識地想要說不。
父親啊……
世上從來沒有匡扶大宋的神明。若是有,早在你我父子二人被帶走的時候,便已經現身相救了。
西軍在此守候,是因為梁紅玉以軍鴿傳信,故而種沂千里馳援。
金兵沒有追趕,恐怕是……
趙桓想起了那個令人心驚膽寒的瞬間。鋪天蓋地的粉塵、宛若驚雷的轟鳴……那一日,金國皇宮被氣浪掀得微微震動,連大。地也開始顫抖起來。他甚至有種錯覺,將他們救走的人,不是什麼土匪也不是自己的妹妹柔福,而是上天遣下的神女。
面前的種家少年聽見“金兵也沒有追來”七個字時,瞳孔微微一縮,下意識地看向岳飛。岳飛這兩日沉默了許多,只揉著小岳雲的腦袋不說話。見種沂看他,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柔福。
是柔福。
種沂心中瞬間如同明鏡一般。什麼沒有金兵追來,完全就是柔福在上京留了後手。為什麼梁紅玉沒有跟來,為什麼岳飛只護送了二位官家前往北安州,為什麼後來他又聽說,柔福執意帶著金兀朮北上……
原因只有一個:她留在上京,替趙佶、趙桓斷後。
心中登時微微抽痛起來。
為她,也為自己。
“官家。”種沂上前一步,用盡了生平最大的力氣說道,“稗將請命,前往接應帝姬。”
“嗯?”趙佶不悅地看著他,花白的鬍鬚迎風抖動。
種沂咬一咬牙,在趙佶身前跪下:“稗將請命,前往接應柔福帝姬!”
趙佶微微眯起眼,冷冷地說道:“連朕自己也不曾知曉,相救於朕的,究竟是何人。你怎麼敢斷定,此人便是柔福帝姬?”
他說道後來,語氣已經隱隱有幾分凌厲。
那是因為……
種沂張了張口,卻半天說不出話來。他該說什麼呢?說帝姬神機妙算,三策連克燕雲?說他與帝姬私相授受?說他對帝姬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說他……說他對帝姬,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若他真這麼說了,等待帝姬的,必定是一場史無前例的風暴。
“父皇。”趙桓出聲勸慰,“父皇息怒。此處天寒地凍,若是傷了身子,便不好了。還是請種將軍將我父子二人送回燕京,再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