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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口?今天能以宋臣相要挾,以黃河為國界,明日便……”

他說不下去了。

周圍的文官們齊刷刷地變了臉色,甚至還有不少人斥責他,純屬胡說八道。

“今人狼子野心,咱們還見得少麼?”王言官甚至帶了幾分哭腔,“金人鐵騎如此強大,轉瞬間便吞掉了汴梁,虜二帝北去。若是……若是三五十之後,吳乞買駕鶴西歸,他的子孫後代又起了南下的念頭,一舉拿下汴梁,要我等以長江劃界……”

他說到後來,竟舉袖低泣起來。

“若真有那一日……”

眾人中不知是誰在喃喃自語,“當以身殉國,以酬吾志!”

趙瑗心中的火氣,又騰地冒起來了。

“以身殉國?”她冷笑著說道,“你倒是以身殉國了,你的妻兒子女們,你的親族好友們,還有這萬里錦繡河山,又要送到誰的手裡去?本帝姬曾聽聞,大食國以西有位昏君,曾說過這樣一番話:‘我死後哪管它洪水滔天!’本帝姬瞧著,倒與這位大人的看法,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只有弱者,才會時時想著自殺,而不是反抗!”

她一口氣說到後來,胸中悶悶地發疼。

這些人……這些人……

他們都是享有最高俸祿的官。員,都是氣節崇高的書生,都是……腦子裡有坑的蠢貨!

她早知道大宋重文抑武,已經到了一個極其嚴重的地步。

可她沒想到的是,這一班子讀書人,除了讀書啥也不會,最終把自己給讀傻了。

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便以為天下人都手無縛雞之力;自己崇尚君子之風,便以為天下人都崇尚君子之風;自己除了以身殉國便無計可施,便以為天下人也除了以身殉國便無計可施!

真想把這些傢伙的腦袋一個接一個地擰下來,重新換副大腦,再安回身上去。

趙瑗又深深呼吸了幾回,勉強將胸中那股鬱結之氣壓了下去。

沉默許久的秦檜終於開口了。

“帝姬所言甚是。只是,自古以來,從未有過女子主事的慣例。臣再請帝姬三思,陳書官家,更換主使,以免耽誤了議和大事。”

他已經看出來了,眼前這位憤怒異常的帝姬,壓根兒就沒有半點議和的意思。若她繼續做這支使團的主事,不出半月,必要誤事。只要宋金順利議和,作為兩國主使的自己,必定會位極人臣,而且可以博一個“免除戰火”的英明……

至於其他的,正如帝姬方才所說,身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

一句“再言議和者斬”已經衝到了口邊,又被趙瑗硬生生嚥了下去。

——眼前這位,是鼎鼎大名的秦檜。

——愈是怒火沖天,便愈是要冷靜,否則很容易留給他人可趁之機。

趙瑗又深深吸了一口氣,直到胸中憤懣之意淡褪一些了,才說道:“也好,本帝姬身子睏乏,等到了下一處驛館,由你們更換主事便是。本帝姬瞧著,也用不著向官家請旨、派遣新人了,秦檜秦大人便是極好的。”

秦檜一喜,而後一驚。

來之前趙構千叮嚀萬囑咐,這位柔福帝姬決計不簡單,要他行事萬分小心。如今看來,這位帝姬雖然比常人聰明厲害了些,終究也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成不了什麼氣候。他三天兩頭地一嚇,便乖乖交出了節杖,任命自己為主事,實在是識趣得很。

至於帝姬方才那番話……

大宋數百年來根深蒂固的觀念,哪裡是一場小小辯論,就能改變得了的?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下了。

在下一處驛館裡,趙瑗與兩位大宮娥下榻之後,便留下不走了。三日之後秦檜等人啟程,正式打出了“議和”的名號。至於這些議和使臣當中,有多少位是真正想著議和的,有多少位是被趙瑗一聲疾喝給嚇怕了的,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趙瑗會乖乖留在驛館裡等死麼?

絕不可能。

她第二天便躲進空間裡“失蹤”了一整天,等兩位宮娥驚叫著四處找尋她的時候,她已經換了一身男子打扮,在頸上纏了帶血的白紗,裝作喉嚨受了傷,然後一路策馬狂奔而去。

整個議和使團,大多都是文官,走起路來也是慢悠悠的。

趙瑗駕馭著快馬一路北上,只消半個月有餘,便到了上京城的地界。若她所料不差,那些弱不禁風的使團們,還在半路上磨蹭著呢。

——你們自去議和罷,我來讓金國從根子上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