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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你當真這麼以為?”

“哼……”

趙瑗深深吸了一口氣,胸中有些淤塞。也不知是柔福殘留的情緒,還是她自己的情緒。

她點點頭,說道:“不錯,比起大哥,九哥即位,確是名不正言不順。可你曉得,我最惱恨你的一點,是什麼?”

“與金議和。”趙構平靜地說道。

趙瑗一口氣沒緩過來:“你……”

“我曉得你最痛恨的便是金人。”他緩緩說道,“從頭到尾,你對付金人的手段,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那便是‘不擇手段’。可平素,你卻是個極心軟的人。”他說著說著,忽然笑了一下,將筆桿子從趙瑗手中抽出,繼續在宣紙上寫字,“但嬛嬛,世上的事情,原不如你想象的這般簡單。”

他的神色極為平靜,沒有半點慘敗的覺悟,也沒有半點被軟禁的氣惱。

“你問一問你自己,若是你拿不回燕雲十六州,若是你不像現今這般算無遺策,若是你無法傾覆金國於股掌之間,甚至你……像洵德、茂德一樣嬌柔軟弱,你還會有現今這般想法麼?”

“我才不……”

“對,你不是我,也不是洵德和茂德,你是頂厲害的柔福。”趙構出聲打斷了她的話,又說道,“不錯,我確是大勢已去,掀不起什麼風浪了。就算我豁出去與大哥同歸於盡,你也能以輔國公主之名,扶大哥的兒子上位。嬛嬛,你是個頂厲害的人,九哥就算賠上自己所有的幕僚,也決計不如你一個。你可以去同官家說,此事就這麼算了。但嬛嬛,你要應九哥一件事。”

趙瑗張了張口,木然地吐出兩個字來:“什麼?”

“保我一脈平安。”

她想說九哥實在太看重臣妹了,卻半天吐不出一個字句來。

趙構側抬起頭,看著她笑:“怎麼,嬛嬛不樂意?”

“……好。”

她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說出這個字的,大約是趙構的表情太過平靜,又大約是趙構那句“你不是我”。她說完之後,全身力氣像是被抽得一乾二淨,有些難過地垂下了頭。

趙構從案几下方取出一卷黃帛,交到她懷裡:“拿去,給大哥。”

趙瑗木然地走出宮門又木然地去找了趙桓,腦子亂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麼。身旁的宮人用一種極崇拜的眼神看著她,大約是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事實上,就算是趙瑗自己,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趙構對她說的那番話……

有些話,趙構不是對她說的,是對柔福說的。

她默然地推門進了宮室,將黃帛交給趙桓。趙桓看上去極是欣喜,將她好好地誇讚了一番。她自己卻只感覺到疲乏,很想好好地睡上一覺。然後她真就這麼做了,睡在趙桓的偏殿裡——據說,這是極高的恩寵,唯有太子才能這麼做。

她做了許多蕪雜而又說不清的夢,夢見了幼年的柔福,還有許許多多的人。一覺醒來時,大宋的天地已經翻了個個兒。金國覆滅,趙構退位,舉世歡騰。趙桓大度地放趙構回去做了康王,只不過比起原先,規格卻齊齊降了一等。

接下來呢?

接下便是文官武官大換血了罷?

趙瑗揉了揉眉心,只覺得身子乏得厲害,去溫泉裡泡了半個時辰,又用了些參粥,才勉強覺得好些。身邊從宮人到王侯個個都是喜氣洋洋,連韋妃和王貴妃也不打算繼續掐架,好好地辦個宮宴,她卻一點興致也提不起來。

趙桓以為她是在擔心種沂的事,哈哈大笑了幾回,親口應允她,會親自為種沂取字。

她這才恍然驚覺,她的將軍,早已經到了弱冠之年。

趙桓說到做到,第二天就發了一道御筆賜字的聖旨下去。這種旨意本是錦上添花,中書門管不到,樞密院閉著眼睛就蓋了籤文。至於上頭寫了什麼字,趙桓沒說,只是神神秘秘地說要給皇妹一個驚喜,讓她親自去朔州拆封,順便再帶一道正式賜婚的聖旨下去。

不過後一道聖旨,卻被趙瑗攔了下來。

“他不喜歡這麼做。”趙瑗如是說,“若是先賜婚,那他首先是大宋的駙馬,然後才是大宋的將軍。如今他仍在朔州厲兵秣馬,皇兄……”

趙桓皺眉:“嬛嬛是想,讓他以軍功尚主?”

趙瑗反問道:“難道皇兄,還要以文臣轄制武將麼?”

趙桓一驚,而後瞳孔一縮,緊接著緊緊皺起了眉頭,然後又漸漸舒緩了開。

趙家人有個習慣,說話從來不喜歡直來直去。

但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