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打算怎生處置這兩千匹公馬。
趙瑗看了一會兒馬場又慢悠悠地往回走,心裡琢磨著該怎麼向她家將軍解釋,她統共遲到了一個多月的問題。雖然她知道,無論她扯什麼理由,種沂都會相信的……她走了兩步又順手叫住馬場一位馬伕,向他打聽起了種沂的下落。
“咳,你說種家的郎君麼?”馬伕一面涮洗著馬身,一面頭也不回地同她說道,“一早便回官邸去啦!聽說官家恩寵無限,不等三年出服,便恢復了他陝西路副都總管的職。唔,據說還要讓他兼個團練使……”
馬伕絮絮叨叨地說著,語氣中滿是對種家的欣羨。因為在大宋,武官一般不上五品,唯一一個二品武官還是官家身邊領兵的人。種沂以弱冠之年,官位逼近大宋武官的頂峰,可謂天縱英才。
趙瑗謝過馬伕,問清了官邸的所在,又風塵僕僕地趕了過去。
此時已近黃昏,官邸裡的大小官吏們大多已經休息。
趙瑗不好直接去找種沂,在城裡逛了兩圈,又在空間裡囤積了不少糧食、清水、木炭,順帶又買了一張竹榻放進去。整整兩年的時間,已經足夠她熟悉這個空間的使用方法了。如今她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用意念將竹榻挪近挪出,而不用自己動手。後頭想想,大約是空間徹底認主的緣故?
沐浴,更衣,盥洗。
面前情。郎之前,理應先將自己收拾妥當。
趙瑗悄無聲息地閃進了官邸的後門,又悄無聲息地去到了後院。後院一排屋子都亮起了燭火,明晃晃的也不知那間才是正主住的地方。她靜靜地聽了片刻,居然聽見了兩個男人的爭吵聲。
聽聲音,那兩個男人都是三四十歲往上數的人,粗。大嗓門,聲音壓得極低,生怕旁人聽不到。最關鍵的是,她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
帝姬殿下突然很想刷個話題,就叫做#論學好一門外語的重要性#。
她沮喪地聽了片刻,隱約分辨出其中一人是剛剛救回來的遼帝,另一人好像是……好像是久違半年又餘的耶律大石。
似乎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趙瑗悄無聲息地流到那間屋子跟前,赫然發現不止她一個人在聽牆角。竹叢裡站著的那位長身玉立,一襲素白長袍,眼眸漆黑如墨,正是她試圖找尋的種沂;梅花邊上站著的那兩位探頭探腦,鎧甲未除,分明是西軍的服色,軍中位置還不低;牆角下蹲著的那一位……韓世忠韓五郎,就算你蹲著,也遮不住高大且彪悍的身形哪……屋頂上趴著的那位女將,是梁紅玉?
好麼,這下全都湊齊了。
砰!
裡頭突然摔了桌子,緊接著是一連串咕嚕咕嚕契丹話,繞得她腦仁兒疼。隔著朦朧的窗紗,隱約可以瞧見遼帝掀翻了桌子,指著耶律大石破口大罵;耶律大石低著頭,表情隱忍,一隻手卻不知不覺地按在了刀柄上。
可問題是,他們……在說什麼?
趙瑗默默地在心裡唸了兩句求翻譯,忽然瞧見種沂嘴角一挑,彎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漆黑如墨的眸子也漸漸透亮了起來,似乎是聽見了什麼極好的訊息。
“妙極。”牆角下偷聽的韓五郎嘿嘿笑了兩聲。
種沂皺了皺眉,兩道凌厲的目光就這麼掃了過去,似乎是想讓韓將軍注意一些。不過裡頭已經砰砰地開始摔花瓶砍桌子砸衣櫥,根本沒留意到外間有人偷聽。
“少郎君……”梅花旁有人很輕很輕地叫了一聲。
種沂輕輕搖頭,撥開娑娑作響的竹葉,朝院子裡踏了一步。朦朧月色下,他的五官愈發顯得深邃硬朗,墨色瞳仁中隱約帶了一點凌厲的殺意。
在那一瞬間,趙瑗瞧見他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隱約是在說,內訌得好。
第84章 坐等掐架〔二〕
薄薄的窗紗透出朦朧的影,隱約可以聽見屋中刻意壓低的爭吵聲。竹影邊上的青年將軍勾起唇角;又往前走了兩步,眸如夜色般漆黑,透著凌厲的冷意。素白色的袍角在微風中拂動,掠出一地斑駁的殘影,美得驚人。
比起先前在極北之地時那副形銷骨立的模樣;他似乎略長了些肉;也愈發顯得丰神俊朗。
趙瑗遠遠隔在十丈開外的地方看了一會兒,又細細聽了一會兒;忽然瞧見他們幾個又換了位置。種沂側過頭微微點了兩下,身邊眾人霎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裡頭的爭吵聲卻愈發大了。
嘭!
一聲悶響伴隨著粗。壯的黑影,還有接連不斷的咒罵聲;似乎是耶律大石被遼帝狠狠推在了門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