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耶律大石暗中動手腳。
“某今日以大宋守將的身份,再重複一次。”青年將軍冷冷地環顧著四周,低醇的聲音如同承載了泰山的重量,“燕雲,寸土不讓;我大宋,亦不懼一戰!”
鏗鏘有力的聲音在議事堂中久久迴盪著,遼帝與耶律大石臉上青白駁雜,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對方有人想要拔刀,立刻就被耶律大石攔了下來。兩國之間的確沒有什麼道理好講,涉及到疆土的事情,自然是寸土必爭、寸土不讓。
至於遼國先前在燕雲的“經營”……
呵,瞧瞧罷,帝姬早就下令將燕雲同化得徹徹底底乾乾淨淨,連半絲遼國的痕跡也找不出來,甚至還拋棄了原本流行的契丹話,改說汴梁官話、書宋國文字、流通大宋的金銀銅錢。而交子,這個曾經被燕雲人視為“白條”的東西,也早就流行了起來。書同文、車同軌,當初遼國如何經營燕雲十六州,如今大宋便一一對付回去,半點也不會出差錯。
“你、你你……”
長桌旁邊突然冒出了一個尖利的聲音,在靜寂的大堂中顯得分外突兀。眾人齊刷刷轉頭看去,發現是方才那位身穿緋色官袍的中年人。面白無鬚,聲音尖利,如今是個人都曉得他的身份了。他指著種沂“你”了半天,最終憋出一句:“你大逆不道!”
青年將軍微微皺眉,嘴角卻不自覺地彎出一絲冷意。
“官家未曾下旨、樞密院未曾下旨,在這裡,便是咱家最大。你你你……”
“哈哈哈哈……”耶律大石突然大笑了三聲,不,四聲,然後表情嚴肅地對種沂說道,“將軍還是先處理好自家的事情,再來與我好好商議罷。”
“是啊。”種沂點點頭,看看遼帝,又看看耶律大石,“越俎代庖,確實該殺。”
此言一出,遼帝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種沂似乎什麼也沒瞧見,轉頭靜靜地看了那位緋袍宦官片刻,錚錚兩聲,拔出了腰間佩劍。雪白的劍鋒在陽光下閃耀著寒光,趁著他一身銀色鎧甲,愈發肅殺且凜冽。緋袍宦官似乎被嚇住了,手指尖指著種沂,顫聲說道:“你、你要做什麼?”
“沒什麼。”種沂漫不經心地說道,“不過是劍冷了,□□曬曬日光。”
呵、呵呵。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韓世忠吊兒郎當地枕著胳膊,對著空氣說道:“少郎君真是越來越有帝姬的風采了,哈哈……”
種沂聞言,輕輕閉了閉眼睛,聲音低得幾不可察:“若是她在,必定不會是這樣。”不過,這句話除了他旁邊的幾個人之外,誰都聽不見。
“你你、你大膽!”緋袍宦官的聲音更尖利了。
“今夜大人的奏摺上,可要上句‘種家子膽大包天’麼?”
“你你、你膽大妄為!”
“您這句話車軲轆轉了許久,您不覺得無趣麼?”
“你你……”
嗆啷!
種沂收回長劍,轉過身去,對著耶律大石,一字一字地說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知大石林牙是決議與我合謀西夏,還是在此地休養三兩個月,靜候我大宋官家聖諭?”
這回不僅是耶律大石,連周圍的人都一齊被嚇住了。
方才他說“撕毀澶淵盟誓”,還能勉強認為是威脅遼國君臣;如今直截了當地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這……
素來謹慎行事的種將軍,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呀?
“少郎君?”一位黑甲軍士輕輕喊了他一聲。
“無妨。”種沂搖了搖頭,不知想起了什麼人,眼角漸漸染上了幾分笑意。
耶律大石輕輕“呵”了一聲:“這麼說,種將軍是有恃無恐了?”
“不錯。”
這兩個字,他說得很是理直氣壯。
“不知種將軍所恃無恐之人,是誰?”
青年將軍周身的肅殺之氣淡了幾分,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是我一生中最最信任的一個人。不過大石林牙你——”他輕輕笑了一下,“無須知道。”
耶律大石將他所認識的宋人在腦中過了一遍,所有的念頭漸漸集中到了一個人身上。
是她。
上回扮作書記官,今天早上還是扮作了書記官。
聽說兩萬宋俘在她手中安然無恙地南歸,聽說整個金國在她手中悄無聲息地覆滅。
素手翻覆之間,風雲倏變。
大宋的柔福帝姬,燕雲封邑的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