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粗重起來,愈發用力地抱緊她,幾乎要將她揉進身體裡去。
趙瑗依舊沉沉睡著,對身邊所發生的一切恍然未覺。
“我想了許久,不得不承認這是一步絕妙的棋。”他將硬硬的下巴擱在她的肩窩裡,漸漸閉上了眼睛,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燭光下投出扇形的陰影,“分兵東北,太子掌兵,立時就將太子綁在了武官的戰車上。加上太子一貫的文才,太子的驚天威望,到時就算東府相公們再反對——”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而沙啞,“但這件事情的關鍵,是西北絕對不能亂。”
“所以我必須死守在玉門關,甚至必須將雁門守將一併調至玉門關——”
“在這種膠著的僵局下,大宋與西遼,不勝,便敗。”
“所以必須有人去破掉這個局。而這個人……只能是你。”
“只能……是你。”
他恨恨地說著,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你每次都是這樣。”
“縱然我知道你有通天徹地之能,我也不願意——不願意眼睜睜地看著你、孤身犯險。”
“瑗瑗,我……我真是寧可你像現在這樣,在我懷中安安穩穩地睡著,睡上整日整夜,也不願看著你、孤身犯險。”
他說著,忽然有些傷感,仰頭望著忽明忽滅的燭火,眼中閃過一絲深切的痛意。
“瑗瑗,我是不是很沒用?”
懷中女子淺淺呻。吟一聲,似在囈語,又似在應答。
“祖父同我說,西遼自國破之後,便是一群失了尖角利齒的羊。但如今,這群羊,卻被一頭極狡詐兇狠的餓狼統御著。瑗瑗,史書上說,遼國曾經出過一位頂厲害的太后……”
北遼蕭後,算無遺策,堪稱一代傳奇。
“但自從那位太后故去之後,遼國便衰敗了。祖父足足等了一輩子,也不曾等到這個機會。但如今,我卻等到了。瑗瑗,”他低下頭,緩緩說道,“就算你不同我說,我也必定會給遼軍一記迎頭痛擊。”
只為潼關西軍數百年來揮灑的熱血,只為西北種氏滿門忠烈。
他抬起頭,望了望帳外蒼茫的夜色,小心翼翼地將懷中女子安放在榻上,替她掖好被角。而後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束緊戰甲,執劍走出軍帳之外。
“郎君。”外間早已經有人等候。
“如何了?”他刻意壓低了聲線。
“不出郎君——帝姬所料,分兵東北之後,掣肘的幾位相公,便接二連三地去了古北口。汴京傳來訊息,太子殿下親自執掌軍營,據說是——據說是官家的旨意。”
他低低“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郎君……”那人似有些擔憂,又似有些驚疑,“令韓五郎扶助岳家軍,果真合適麼?”要知道,韓世忠手下的兵士,也是頂厲害的。
他低低笑出聲來:“……韓五郎手底下最厲害的,是水軍。”
這萬里黃沙、千畝戈壁的,偶爾出現小片綠洲便已經了不得,哪裡還能騰出地方,讓韓大將軍一展風采?命他東進,大概是最好的選擇。
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在夜色中隱了稀了。
“照顧好帝姬。”
“至少得讓她‘睡’上一月半月。若是醒來,就說我軍中良醫奇缺……”
靖康六年,大宋最最精銳的一支新軍,終於從水草豐美的河套平原,一路馳騁向西。
官家賜名“蒼雲”,以示恩寵。
據後世史書稱,蒼雲騎出,漠北從此無敗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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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委實太過分了些!”
中軍帳裡,趙瑗狠狠地揉著眉心,暈眩的感覺長久揮之不去。一旁的軍醫端著碗黑漆漆的藥湯,絮絮叨叨地苦勸她飲下。要不是她瞧著軍醫白髮蒼蒼著實勞苦功勞,定會拂袖而出,搶一匹戰馬,直往大漠以西。
種將軍親自動手了。
他一掃往日謹慎老成的風格,親自率兵出擊,以進為退,以攻為守。
蒼雲騎一路深入漠西漠北,就此晉升為西軍中最厲害的一支,如同鋒利的尖刀,一刀刀割著西遼的咽喉。漢初的兵強馬壯早已不是神話,配備了良馬良弓又備足了糧草的漠北鐵騎,給了西遼那位大帝一次迎頭痛擊。
據說,種將軍已經從漠北殺神晉升成為漠北修羅,無論遼軍還是吐藩軍,通通沾之即死。
“……真是、真是太過分了!”
趙瑗反反覆覆地控訴著種將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