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聲息的出現了四個人,這四個人一樣的高大魁梧,一樣古銅色的臉膛,一樣銅鈴般的眼睛,一樣有一部鋼針般的絡腮短鬚,又穿著一樣的翻毛獸皮襖皮褲,獸皮內鼓鼓的的肌肉像是要破衣而出,竟是難得一見的四胞胎孿生兄弟。這四人的肩上穩穩地抬著一個密不透風的軟兜,那咳嗽和說話聲,就是從這個軟兜內發出的。
“阿兄,冰天雪地的,外面這麼冷,您怎麼出來了?要是被風吹著了,加重了病情,阿爹阿孃又要愁白頭髮了,讓阿凌怎麼能安心呢。”黑氅男孩已經走到軟兜前,雙手下垂於身側,微低下頭,語氣中滿是關切。
“阿凌,你怎麼又欺負阿一?”軟兜內的人微微嘆息一聲,淡淡的說:“你也威風的夠了,讓你的人放阿一走吧。”
“阿兄。阿一他違背村規,自己在山上打了一隻狍子。”黑氅男孩努力用平靜的語氣的說:“阿一不肯認錯,剛才是阿凌一時急了,才會叫人打了阿一,既然阿兄說了話,那阿凌自然是要從命放人的。”
“呵。”軟兜內的人輕聲笑了起來:“這麼說起來,我讓你放人倒是我的不是了。阿凌,你嘴裡說從命,心裡是不是還不服氣?”
“阿凌不敢。”黑氅男孩恭敬的說:“阿爹阿孃一向教導阿凌要聽阿兄的話。不過阿凌覺得,違反村規的人也一定要受到懲罰,不然,以後村民都不會把村規放在眼裡了,我們十里村豈不是要亂套了麼?”
“把那隻狍子拿來我看。”軟兜裡的人拍了一下手,抬著軟兜的四條大漢一起半蹲下了身子,卻還是穩穩的抬著軟兜,不讓軟兜碰到雪地。黑氅男孩衝拎著死狍子發呆的那個男孩使了個眼色,那個男孩才恍然大悟的跑了過來,兩手捧著狍子,恭恭敬敬的舉過頭頂。軟兜的簾子被掀開了一條縫,接著又合的嚴嚴實實。黑氅男孩一揮手,捧著狍子的孩子又拎著狍子退開了。
“阿凌。”軟兜裡的人語氣中已帶了些責備:“那狍子你看過了麼?還有,你問過阿一這狍子是怎麼來的了麼?阿爹是怎麼教導我們的?我們就是打獵的,難道這狍子是被人獵殺還是被野獸咬死的,你都分不清了麼?”
“被野獸咬死的?”黑氅男孩從身邊的男孩手裡搶過狍子,仔細看了一看死狍身上的傷口,臉上忽青忽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還不讓人放了阿一?”軟兜裡的聲音懶洋洋的:“剛才阿孃還問起你,天也不早了,該跟我回家了。”
“是。”阿凌應了一聲,揮揮手示意那些還按著阿一的孩子放人。
阿一甫得自由就掙扎著從雪地上爬了起來。默默的看了那軟兜一陣子,默默的彎腰去揀那些散落了一地的乾柴。
“把那狍子給阿一送過去。”軟兜裡的人又交代了一聲,黑氅男孩皺了皺眉頭,不情不願的拎著狍子走到阿一身邊,把手裡的狍子扔在阿一的腳下。用極低的聲音哼了一聲,就轉過身去,再也不看阿一一眼。阿一看著地上的狍子,猶豫了一下,並沒有立刻撿起來。
“拿去吧,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從什麼野獸嘴裡奪下它的。但是你既然已經冒著危險奪下了它,那它就是你的。”軟兜裡的人聲音又響了起來:“你阿爹也已經病了很久了,這隻狍子就給他補補身吧。”
“大少爺……”阿一終於開口了,卻只喊了一聲就又咬牙閉上了嘴。
“好了,你快回去吧,你阿爹阿孃還等著你呢。還有,不要叫我大少爺,我說過多次了,我喜歡你叫我阿清,像我們小時一樣。”軟兜裡的人嘆息了一聲,自言自語似的說道:“這天是越發冷了,不過是出來了這麼一小會,我竟又覺得心裡有些堵得慌了。”
阿一終於還是撿起了狍子,把斷了的揹簍的繩子挽了個結,再裝回木柴,又揹回了肩上,一步一步,向村裡走去。
“還發什麼呆?我們也該回去了。”軟兜裡的人嗔怪的說:“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麼總和阿一過不去,他的阿孃畢竟是你我的乳母,他的阿爹也曾是你我的護衛,他也算我們的兄弟和玩伴,又有什麼能讓你這麼多年都還不放過他的仇怨?”不待黑氅男孩說話,軟兜裡的人又放緩了語氣,輕笑著說:“好了,還不快上來?難道你要走著回家?這天冷的,我的身子是不中用了,要是你也凍著了,那我們柏氏還要指望何人。”
………【第二章 少小蒙恩育 狍子表寸心】………
村西那邊,因為與墳場毗鄰,柏氏族人自然是不會居於此地的,這裡住的便只有三家姜氏並一些後來才搬來住的別姓。十里村柏氏一家獨大,所謂村規,也都是些外姓不得私自上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