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如雪不答,卻執著地追問一句:“告訴我……他是不是還活著?”
景剴冷笑:“沒有朕的命令,誰敢讓他死?就是他自己也不行!”
梅如雪愣住:“你不是答應了他的承諾麼?他不是承諾烏薩兵敗之日,他以死謝罪麼?”
景剴的手指握起來,握得越來越緊,盯著梅如雪,一字字道:“朕還用得著他,他休想一死了之!”語氣中竟是壓抑不住的怒火。
“你想讓他幹什麼?”梅如雪茫然地看著景剴。
“這是朝廷中的事,你當知道,後宮不得干政!”沉聲,語氣竟是不同尋常的嚴厲,全然沒有平素的溫柔。
梅如雪的心一下子冷下來,一股寒意湧遍全身。
鬆開桌子,一步步後退,退一步,臉色多一分蒼白。目光漸漸溢滿痛苦,唇邊露出笑容,笑得有些苦澀:“臣妾知罪,臣妾告退”
轉身離去,身子晃了兩下,堪堪跌倒。
景剴衝上去抱住她,抱得很緊,緊張得聲音發抖,一迭聲地道:“對不起,雪兒,不要這樣。是朕不好,你別難過。朕只是心裡太煩了,不是針對你……”
梅如雪一動不動。
“朕妒嫉,朕在妒嫉如玉。朕知道,你是為了他。為了他,你居然想討好朕,你對朕自稱臣妾,平*根本對些禮節不屑理會。為了他,你什麼都願意做。朕妒嫉他,妒嫉得發狂……你心心念念著他,你為他研製毒藥,你別當朕什麼都不知道。這宮裡,根本沒有什麼事可以瞞過朕……”
梅如雪的身子驀然僵硬,眼裡掠過惶恐之色,臉色愈加蒼白如雪。
景剴將她抱得更緊,聲音低沉而充滿痛苦:“雪兒,你從來不是朕的。朕從來沒有得到過你的心。為什麼?為什麼?你將朕的心都掏空了,朕覺得好空虛,朕有一大群女人,卻只喜歡你一個。而你喜歡的是如玉。朕好孤獨,朕甚至想從那個假冒媚兒的洛顏身上尋找刺激……如果如玉死了,你會怎麼樣?你會怎麼樣?你告訴朕,你會怎麼樣?”
梅如雪抬起眼簾,眼波漸漸平靜,平靜如一池秋水。
“皇上,我說過,我是你的妻子,絕不會背叛你。大哥若是死了,我會為他難過,為他哭,但仍然會活下去,活得很好。我有柔兒,我有責任。這是你們君臣之間的事,我只是一個女人,我無權干涉,大哥也不會許我干涉。你放心。”
說完,垂下長袖,一步步離去。
腳步分明已沉穩下來。
可每一步都似乎踏在景剴心上。
這個人,生生地要讓他瘋掉。
第一百十章 抗旨之罪
午後的乾清宮很安靜,窗外有片片落花飛過,風吹在景剴身上,暖暖的,令他不覺有些倦意。
案上堆著一大疊奏章,景剴卻了無情緒。一直喝著茶,但仍然覺得口乾舌燥。
彷彿是為了尋找一些安慰,他剛剛去了一趟林媚兒的碧清宮,卻發現林媚兒正在練習書法,寫的是一闕《虞美人》:
煙水秦淮當年夢,故國數載東風。斷腸人去玉樓空,可堪舊遊時節見行宮?
繁華寥落千古事,忍看蒼天撥弄。丹心只許為蒼生,一任笙歌散盡夕陽中。
看詞意,他已明白了什麼。問下來,果然這闕詞是林媚兒與溫如玉珠聯璧合之作。
天生麗質的林媚兒溫柔賢淑,典型的大家閨秀。
她已知道自己的伯父林靖餘剛出兵就折損三名鯤鵬軍將領的事,萬分抱歉,請皇上代為向溫如玉致意。
溫如玉,溫如玉,這宮中每個人都在護著溫如玉。
平素波瀾不驚的梅如雪,一得知烏薩退兵,便慌成那個樣子。雖然嘴上說只將溫如玉當成大哥,心底裡未曾有一日將他忘記吧?
又酸又澀的滋味,百爪撓腸。
想著,忽然見李默進來,躬身道:“啟稟皇上,王爺已從邊關回來,正在宮外候旨。”景剴道:“宣。”
李默轉身。
“等一等。”景剴叫住他,“朕這裡不用你侍候,你退下吧。”
“是。奴才遵旨。”
景剴看著門外,見溫如玉一身白袍,外面罩著黑色的斗篷,風塵僕僕地進來,舉手投足間說不出的俊逸瀟灑,眉目間卻有著英姿颯爽的味道。
“臣拜見皇兄。”溫如玉跪倒,俯身,姿態優雅而恭敬。
景剴看著他,沉默,面無表情。
溫如玉微微抬起頭,感覺到那股凝視的目光,重逾山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