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玉黯然無語。
景剴好象想到什麼,從袖子中拿出溫如玉的那枚紫玉佩:“朕今天是特意來還你這個的。”
溫如玉神情一震,雙手接過,捧在手裡,指尖忍不住顫抖。
“祖父,孫兒對不起你……孫兒最終仍然帶了叛逆的罪名死去。九泉之下無顏見你與爹爹……”他的眼裡漸漸蒙上一層氤氳,喃喃低語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從起點到終點,原來……什麼都沒改變……”
“溫如玉已回長安,因叛國獲罪,三日後腰斬於市。”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呈現在子墨面前。
子襄狹長的眼睛裡已射出興奮的光芒,激動得雙手發抖,道:“王兄,真是天助我紫熵!溫如玉……你終於要死了!飛揚的仇不用我們報,景剴已幫我們報了!哈哈,康朝唾手可得了,王兄,我真高興……”
可是子墨的臉上沒有半點喜色,他只是呆呆地看著紙上那十九個字,目光明暗不定。
“王兄!”子襄覺察到兄長的異樣,臉色頓時變了,一絲陰冷、猙獰之色自他唇邊掠過,他沉聲道,“你不高興?你在為溫如玉惋惜?你……你還不承認你喜歡上他了麼?”
“閉嘴!”子墨陡然喝止他,厲聲道,“不要將孤想得那樣齷齪!孤說過孤心目中只有江山,沒有感情!”
“那你為什麼不高興?明明是你設了圈套讓溫如玉鑽的,現在你雖然沒得到他,但他被景剴除去,不是正好為我們掃清障礙麼?”子襄的表情更加咄咄逼人。
“孤只是有些不忍。”子墨直視著自己的弟弟,緩緩道,“這樣一個有著絕世才華的人,年紀輕輕便失去生命,蒼天何其不公!若不是為了江山社稷,我本該交他這個朋友……”
子襄冷哼一聲道:“王兄別假仁假義了,你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你的目的已達到,還在這裡貓哭耗子……”
“放肆!”子墨大怒,拍案而起道,“你敢這樣跟孤說話!”
“我為什麼不敢?”子襄咬住下唇,委屈而憤怒地道,“你以前從來不這樣對我,自從來了溫如玉,你就開始看我不順眼。你還說你沒有……我……我不管你是不是喜歡他,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
“襄兒!”子墨如受雷擊,不可思議地瞪著他,“你胡說什麼?你發什麼瘋?!”
“我沒胡說!”子襄強壓住衝動,緊盯著自己的兄長,臉上泛起激動的紅暈,“我就是喜歡你!從我母妃死後,你將我帶進清王殿時,我就開始喜歡你了!這麼多年,你保護我、照顧我,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我全心全意對你,可你……可你卻為了別人打我、罵我……你知不知道我心裡多痛……”
狂亂的話被子墨的一記耳光狠狠打斷。子襄白皙的臉上清晰地出現五個指印,半張臉頓時紅腫起來。
“你……你知不知道這是*****?我們是兄弟,而且都是男子!”子墨目睚盡裂,臉上的表情沉痛而慍怒。
“我不管!”子襄用手捂住半邊臉,眼裡噙著淚,大聲吼道,“我就是喜歡你!我要你是我一個人的!”
“孤有妃子。”
“你不愛她們!”
“是,孤不愛她們,可孤也不愛你……不,孤對你只是兄弟之情。”子墨冷靜下來,緩緩坐下,和聲道,“襄兒,你糊塗了。孤不怪你,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想清楚再來見孤。”
“王兄!”子襄的淚終於從眼裡落下來。
“去吧……”子墨揮手,神情一下子變得落寞而疲憊,“孤乏了,你讓孤休息會兒。”
子襄呆呆地看著他,唇齒顫抖,臉色越來越蒼白,半晌甩袖衝了出去。
子襄唇邊慢慢浮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初秋的夜,突然電閃雷鳴,狂風驟起,卻沒有雨。天地間一片漆黑。
長安城裡的人,那一夜驚惶地看到,一道閃電劈開皇城上方的天空,緊接著一陣沉悶而猛烈的雷聲滾過,整個皇城都似乎被震動了。
然後,皇城西北方騰起火焰,藉助風勢,愈燒愈旺。
火光中人影幢幢,救火的聲音雜亂響起,喧囂了整個夜晚。
天矇矇亮時,火終於熄了,空氣中到處瀰漫著焚燒的味道。
第二天,大街小巷都在傳言,說昨夜天降雷火,燒著了天牢,獄卒們拼命救火,卻沒辦法熄滅這場來勢兇猛的火災。
無數斷垣殘壁,無數被燒焦的屍骨,天牢一夜間成了天然的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