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哥哥身子太虛,剛剛服了藥睡下。雪姐姐在這兒陪他一會兒吧,我去照顧灝兒。”景浣煙將梅如雪引到溫如玉床邊,微笑讓座,自己悄悄轉身出去。
梅如雪何嘗不明白她是為了給自己製造與溫如玉單獨相處的機會,心中充滿感激。
微微俯下身,目不轉睛地看著溫如玉。那張平素白玉般的臉此刻蒼白如紙,只是表情還好,眉心舒展,唇邊略微含著笑意。睫毛很長很密,平時不曾注意,此刻見他閉著眼,才發現原來他的睫毛竟是這樣好看。熟睡中的溫如玉有著孩子般的安靜與清純,還有幾分乖巧,完全不似他平日那種高貴樣。倒令人油然而生憐惜之意。
梅如雪只是默默看著他。她不想吵醒他,只想就這樣一直看著他,一直看下去。
一生,是不是太短暫?一生的時間怎麼能看夠那個讓你魂牽夢繫的人?
何況他們相聚的時間如此短暫。
就這麼看著,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
溫如玉的眉心微微動了動,好象夢見什麼煩心事,唇邊笑意斂去,露出一絲苦澀,喃喃吐出一句話:“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十六個字直直地撞在梅如雪心上,又酸又疼的感覺,淚水突然便掉了下來。
原來,溫如玉的情並沒有減少半分,只是,平時藏得那麼深,那麼緊。
他那雙湖泊般的眼睛,總是可以吞盡一切,波瀾不興。
此刻無意中聽到他心頭的話,怎能不讓她心痛?
夢中的他是與自己相守著麼?還是正在面臨分離?
“雪兒……”輕輕的一聲呼喚,卻彷彿閃電霹靂,猛地炸響在梅如雪心中。
她拼命咬住唇,手指死死扣住溫如玉的被角,哭聲壓在喉頭,轉成凝咽。
淚如雨下。
夢中的人終於被驚醒。
“雪兒,是你?”瞧見眼前之人一臉淚痕,溫如玉努力撐起上身,伸出一隻手,握住那隻扣著被角的柔荑,輕輕拉起來。
皓腕如雪。
纖細的手指握在掌心,冰涼冰涼。
梅如雪展顏微笑,含淚的眸子霧濛濛地看著溫如玉,柔聲道:“傷得很重?還痛麼?”
溫如玉搖頭,仍然握著她的手,用指尖的溫度緩緩去暖她,心裡突然覺得酸酸的,唇邊卻一如既往地露出溫和的笑容:“我沒事。是不是……皇上讓你來的?”
“是。”梅如雪伸手,輕輕擦掉臉上的淚痕,簡單的動作卻讓溫如玉看得痴了。
“雪兒,別難過。我真的沒事。以前受過那麼多次傷,不過休養幾天便好了。”微笑安慰,聲音動聽之極。
梅如雪將手從他掌中輕輕抽出,幽幽嘆息:“今日怎麼了?不怕被浣兒看見了傷心?”
“我怎麼了?”溫如玉聽到這句話,一下子茫然了。
是啊,今天怎麼了?是還在夢中嗎?為什麼一顆心又酸又軟,完全控制不了自己?是不是每次身體虛弱時,心就特別脆弱?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相思無益,可偏是相思難解。
心,畢竟是世上最柔軟的東西,情一旦陷入,便再難分割。只能將它沉下去,埋入最深最深的角落。也許,在無人時才敢拿出來觸控;也許,一生都只能將它塵封。
一杯茶遞過來,溫如玉伸手接過,卻不喝,只是看著梅如雪,目光彷彿要溶入她的眼波。
甘心淪陷。
只是一會兒,一會兒,小小地放縱自己的感情……
景剴緩緩坐下來,臉上的凌厲之色緩緩斂去。
林媚兒與吳庸跪倒,匍匐在地。
“媚兒平身吧。”景剴的聲音不溫不火。
“謝皇上。”林媚兒站起來,景剴示意她坐下。
吳庸仍然跪著,不敢抬頭。
景剴不語,無聲地看著他,那道目光便象山一樣壓在吳庸身上,令他渾身顫慄。
看了很久,看得跪著的這個人幾乎就要崩潰。景剴卻輕輕開了口,不是向吳庸,而是向林媚兒:“媚兒,朕都聽到了。”
林媚兒的頭垂下去,聲音低得幾不可聞:“皇上……”
景剴微微揚眉,唇邊露出一絲笑意:“朕知道你仍然忠於朕,朕很高興。只是,媚兒可否給朕一個建議,朕要如何處理此事?”
“皇上……”林媚兒抬頭,滿臉悽惶,聲音不覺有些變調,“臣妾不求皇上饒過家父,只求皇上看在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