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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部分

有一個人,他就上馬揮鞭一直向東走去。他眼觀著灰色的天空,銀色的大地,更向右望,是那皚皚無邊的巍峰峻嶺,他不禁想起當年玉嬌龍騎著馬冒雪追趕方夫人的車輛之時,益發地感嘆。

第十二回 達板城羅衣明往事 甘涼道鐵騎訪群雄

他一路急急地走,到晚間投店住宿,也特別地謹慎,春雪瓶所贈給他的金銀,他除了買了一件棉衣禦寒,及作投店吃飯之外,絕不多用。經過烏蘇那地方之時,他也是繞著這兒走過去的,因為恐怕又出事端。風雪長途,馬蹄不斷,一直走了二十多天,方才來到迪化這南的那個小小的城市達板城,來到這裡,他未滌征塵,才停駿馬,便在街上打聽:“有一位姓蕭的千總老爺住在哪家店裡?”

原來蕭千總彈的那琵琶在此地也出了名啦,立時就有人告訴了他,於是韓鐵芳就又懷著滿腔的悲涼之意,找到那家店中去見繡香。原來繡香在此住了近兩個月了,她日日的思盼,今天韓鐵芳才來到。

她住的是一間小西屋,這時她的丈夫蕭千總也正在屋裡。韓鐵芳先將馬在院中的樁子上繫好了,然後隔著窗戶把話說明自了,等到蕭千總把屋門推開,他方才進了屋。他滿面愁鬱之色,見了繡香,不知稱呼甚麼才對,繡香也忽然雙淚瑩然,不知道第一句話應該怎樣跟他說。

蕭千總倒是迎著面先向他把右腿一屈,左腿往後一撒,這是一種官禮兒,叫作請官,倒弄得韓鐵芳不知怎樣還禮才好。

蕭千總露著牙笑著,說:“少爺!您怎麼這時候才來呀?我為您的事把我的半輩子前程也弄丟啦,差事叫人給撤啦!”

韓鐵芳不禁發愣,蕭千總又笑著說:“不要緊!有少爺您在,您還能夠看著叫我們倆口子捱餓?”

韓鐵芳搖頭說:“蕭老爺,你千萬不要這樣叫我。”

蕭千總說:“我怎麼能不這樣稱呼您呀?您是……咱們也別說甚麼春大王爺啦!春大王爺本不姓春,她是玉三小姐,我家裡這位本是隨侍她老人家多年的丫鬟,我呢!尊敬我的叫我聲姑爺,一半親戚一半奴,要是對我不客氣呢,我還不跟三輩家奴是一個樣嗎?您是我們那故去的三姑奶奶的親兒子,這件事早先就是打死我,我也絕不能信,現在可不由我不信啦,證物送來了,衣襟已對上了那布版兒,真是分厘絲毫也不差,少爺!您現在還能不叫我稱呼您少爺嗎?”

韓鐵芳一聽了這話,益發地驚訝,暗想:春雪瓶怎麼走得這樣快?她都已把那件衣物取了送來了?

蕭千總又轉身向太太說:“把那件衣裳快拿出來,請少爺遇過目吧!”此刻繡香已經悲淚如雨,並且不住嗚咽,她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了。只一邊抽噎著,一邊走到炕旁,就開啟了一隻包裹,取出來一件紅羅的女人穿的內衣,平鋪在炕上,可以很顯然地看見那衣襟是被剪去了一塊;同時,韓鐵芳那天遺下的那塊三角形的紅羅,也就跟這件衣服在一塊兒裡著。

繡香雙手顫顫將它們對在一起,雖然那小塊紅羅早已又髒又爛,已變了顏色了,可是刀剪之處,與那些鑽著花邊兒,是完全相合,毫無疑問了。二十年不知是誰在倉猝之間下了一剪子,於是這件衣棠與那塊衣襟,就如子離母,各分東西,漫長的歲月,度得也真不容易。如今兩物竟能夠合在一起,但是顏色卻深淺不同了,人也生死各異了。

韓鐵芳此時只是低著頭墮淚,繡香哭泣著敘說這紅羅衣的來歷。她說二十年前故主玉嬌龍重到新疆,見了她,就向她詳細說了涼州方知府的妾方二太太及僕婦秦媽在甘州張腋縣來安店內,以一女孩換去她的親生子,和她發覺此事,冒雪追趕的事。

她到了祁連山中,方二太太主僕和小孩都遇著了山賊,車輛跌壞了,人也都杳然不知生死……又說:二十年來,她的故主玉嬌龍如何將此衣,和白綾打成的一部書,因鎖於牛皮箱中,從不開啟叫人著,後來把開鎖的一條很特別的鑰匙就交給她收存,且到如今。玉嬌龍臨離新疆之時,又到烏爾上雅臺去看她,那時玉嬌龍的癆病就已經很厲害了,不斷地咳嗽,說話都極為困難,就問她說:“那個鑰匙沒有丟失吧?”她就拿出來給玉嬌龍著,玉嬌龍還不住流淚。

繡香這樣述說著,當時的情景,真加在目前,她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身子也斜倒在炕上,韓鐵芳的淚也都溼透了襟懷,只是還沒有放出悲聲。繡香哭了半天,蕭千總也在旁頓著腳,唉聲嘆氣地勸了半天,繡香才悲痛略止,可是又拿鑰匙開了包裹旁邊放著的一隻小匣,從裡而又拿出一隻光芒燦爛的銀製的小花瓶兒。

她又說:“當年方太太抱去你,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