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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發出一陣咳嗽,咳嗽得約有一刻鐘之久,那咳聲使聽的人心中都難受,半天方才停止,那屋裡卻沒有燈光。荷姑對此很覺詫異,就想:“剛才老尼姑明明說這廟裡只是她師徒二人,如今怎麼會另外有人,還有馬呢?她疑惑老尼姑也不是個好人,這高山、小廟、黑夜之間,說不定又許有戴閻王那樣強暴的人出現,因此心中惴惴不安,兩條腿都覺得發抖。跟隨老尼姑進了屋中,見屋內並沒有炕,只在地下放著兩個蒲團,壁上有一盞菜油燈,那火光兒還沒有螢火蟲屁股亮。老尼姑在蒲團上休息,讓荷姑在旁邊蒲團上坐下。

那小尼姑把米放在牆角,她就又走出去了。少時又取來一個很破的草墊,放在地下,這裡既沒有飯,又沒有水,荷姑是又渴又餓。老尼姑又不斷向她究問為甚麼不願回家,荷姑依然不肯實說,還是哭啼,並且因為看著這裡的情形可疑,她也不敢再說求老尼姑給她剃度的話了。老尼姑也極為疲倦了,只說了聲:“有甚麼話等到明天再說吧。”遂就盤膝打莊,山旁邊摸出了木魚,徐徐地敲看,閉看眼睛低聲唸經。那小尼姑年只十六匕歲,坐在她師傅的對面,也跟耆唸經,可是它的睛睛卻不住地向荷姑瞧來。荷姑拿手掠了掠頭髮,又撩起衣襟來擦了擦臉上的淚跟血,臉上抓傷之處很疼,兩隻腳也很疼,地想起丁白天的事,彷彿不相倍足真的,然而若不是真的,那自己可又怎麼會到這裡來呢?一這麼想,它的淚又不住地湧,心腸欲碎,忽然又聽得窗外馬嘶,風吹窗響,並聽那右偏房裡的人又咳嗽起來,她又一陣驚恐,身子發顛,眼淚可倒止住了。

又半天,若尼姑的冗長的經咒已然誦完,她手裡還拿看木魚擁子,可是已然靠看牆坐看睡看了。小尼姑卻把草墊挪近丁她,先關上屋門,然後吹熄了那盞燈,燈一滅,荷姑就更害怕,小尼姑靠近她,把嘴挨在她的鬢,極低的聲音來問她說:“你在哪兒住呀?為甚麼你要來這兒出家呀?出了家可太苦哪,我在這兒是沒法子。”荷姑被她一問,又流下了眼淚。

這時那邊屋裡的咳嗽之聲越發的劇烈,連續永遠不斷,而院中的那匹馬又驚人地嘶叫了一陣。小尼姑就自言自語地說:“這匹馬也是可憐。今兒一天也沒有喂草,沒有喂水,它一定是又渴又餓了。”

荷姑就悄悄聲向她問說:“你們廟裡怎麼還養著一匹馬呀?誰騎的呀?那咳嗽的人是誰呀?咳嗽的聲音怪可怕的。”

小尼姑說:“沒甚麼可怕,那是個病人,院了裡的那匹馬就是她騎來的。”

荷姑又問:“她也是出家的人嗎?”

小尼姑搖頭說:“不是。”又嘆了口氣說:“唉,別提啦,那人也很可憐。據她說她是個老姑娘,可是一雙大腳,而且穿著男子的衣裳……”

荷姑聽到這裡越發地詫異,小尼姑接著說:“她是由新疆來的,新疆我也不知道是在東邊還是在西邊,大概那地方離這兒遠極了,她可是要往江南去辦事。身上有很重的病,又咳嗽,又吐血,來到了道兒她就實在不能往下再走啦,就上山來求我師傅,她說她是一個女的,因為圖走路方便,她才女扮男裝,她說她是個好人,打算在我們這兒借地方歇幾天,等到把病養好了她就走,我師傅想著佛門善地,應當處處給人方便,就答應她了,她在我們這兒已住了五天啦,我們這兒平時很是清靜,沒有人來,可是昨天是初一,有許多施主來燒香,我師傅就想著:在這廟裡栓著一匹馬,太不像回事,她雖說她是女身,可是誰看見她誰也得疑惑她是男子,太不合式,就跟她說了,叫她先躲避躲避,免得被香客看見,一傳出去,那可就不好啦。她那個人真仁義,聽了這話,一句話也沒說,就掙著病,牽著她的馬,跑到山南邊躲避了一天,多半是因此又受了一些風邪,所以今天晚上她咳得更厲害了。”

荷姑詳細聽了這件事,心中的疑團和驚恐方才解開、消散,覺得自身比那個病人更苦,且又牽掛著家中,想婆母和丈夫,不知他們此時念成了甚麼樣子。小尼姑又在旁詢問她的身世,她覺得小尼姑跟她的年紀差不多,又這樣地關懷她,所以她就流著淚,悲聲地,把自己的住處,家中景況,丈夫馮老忠的行業,以及今天所遇的,使自己不能再活的事情,都一一說出來,末了又求小尼姑千萬別告訴旁人。並問她說:“我想在這兒出家,你說行不行呀?”

小尼姑聽完了,卻不住地發著怔,回答說:“我勸你還是回家去吧。今天的事,又不怪你,你若回去,你婆婆跟你男人都不能說你甚麼。你要在這兒,可不大好,一來能給我們招事,戴閻王他那個人雖然不好,可是他是我們這廟裡的大施主,我們不敢得罪他。二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