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老伯卻攔住韓鐵芳,囑咐說:“也別太鬧大了!他也真是不好惹!”
馮老太太也跟了出來,又哭著向韓鐵芳道謝,她是說:“只要把我們荷姑找回來也就得啦。”
韓鐵芳卻點頭說:“我全曉得。”
他就隨神手張出了村子,順著田間的曲折小徑往西南走。向側面看去口北邊就是縣城,南邊卻是一脈高山,那就是菩薩庵所在的地方,此時太陽已升得很高,陽春大地,風颳來暖洋洋的,走了不多遠,神手張就把衣紐解開了,露出他的胸脯,隨走髓跟韓鐵芳談話,他說:“我是靈寶縣長大的,自生下來就沒做過正事,可是,沒關過,也沒窮過,我這人最愛打抱不平,有多少街上的混混兒,都走了解判官的門子,巴結上了戴閻王,現在他們都吃得肥頭大耳,穿的渾身綢緞,每個人都弄著兩三個姘頭。我可不,他戴閻王雖然有錢有勢,我神手張決不巴結他,他恨我,可是他除非叫人打我一頓,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韓鐵芳也很喜歡這個人,就隨口誇獎了他兩句,神手張更是樂不可支了,走路直晃搖,可是走過去五里多地,眼前現出了隱隱的一片青青綠色的樹林,他的腳步就有些慢了,高興勁也彷彿減低了。又往前走,卻看見那樹林之外有一片房瓦,並有許多條炊煙,散漫在空隙。往那邊去,就有一股道路,竟而平坦,似是新闢的,那邊的村落還真不小,至少也有一二百戶,地裡有牛馬,耕作的人也很多。天空一朵朵的白雲,混入黑色的炊煙,陪襯上槐柳的綠色,真如一幅美麗的圖畫。
神手張就向那邊指了指,說:“韓大爺你看!那邊就是戴家莊,莊裡邊別人沒有瓦房,有瓦屋就是戴閻王家,您打算怎麼樣?是您一個人去?還是叫我同著邊去?”
韓鐵方說:“你就在這裡等著了,你不必往近處去了。”
神手張說:“我可並不是怕。”
韓鐵芳說:“究竟你是個本地人,萬一戴閻王曉得我是被你給領到這裡的,他必要懷恨上你,此次我也許剷除不了他,可是將來我一定要剷除他的!”
神手張咧嘴笑著說:“我光腳還怕他穿鞋的嗎?好吧,我就在這兒等著您,有甚麼事就趕緊跑回太平店,給您的夥伴去送信,給您去調兵。”說畢,他就在道旁的地下一坐,由褲腰帶的一個破口袋內,掏出來幾枚銅錢,一個空寶盒子,和一塊大餅,拿起餅來就嚼,還說:“韓大爺可千萬小心,他們會放冷箭!”
韓鐵芳也不再言語,大步往那邊走去了。此時東風漸緊,飄起來的沙塵,如同一片一片的黃雲往人的身上撲,並掠動著韓鐵旁的衣襟。他昂然走去,越走前面的樹林離著越近,田裡耕作的那些人就都扭頭來看他,少時來到了村前,就有幾隻大狗撲過來向著他狂吠。有穿得很整齊,像是莊丁模樣的人就走過來,向他問說:“是找誰的?”因為看他的穿戴不俗,所以態度倒還不太傲慢。
韓鐵芳就也拱了拱手,說:“這是戴家莊嗎?我姓韓,我是路過這裡,因為聞聽戴莊主的大名,所以特來拜訪。”
這個人就把他詳細地打量了一番,又問:“你是幹甚麼的?名帖沒有?我們大老爺有甚麼事嗎?”
韓鐵芳說:“有一點事,可是得見了你們的大老爺,我才能夠說?”對面的這個莊丁一看心裡就說怪,這樣子還真像帶點氣兒。此時另有兩個莊丁也過來了,也都來問韓鐵芳,一個就說:“你姓甚麼?從哪兒來的?要見我們的大老爺,也得先說明白了你的來歷呀!”另有一個卻說:“我們老爺沒在家。”
韓鐵芳卻仰面看了一看,只見戴家的瓦房蓋得實在堅固高大,而且一層一層的,約有五、六個院落,四面都是黃石頭壘成的高牆,真如同城堡一般,房瓦皆新,看著比洛陽望山莊自己的家宅的面積還寬廣,而氣派更為偉大。韓鐵芳又說:“不見了你們莊主的面,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我姓韓,洛陽人,我來找他,只是想管一件閒事,但決無惡意。”
對面的莊丁們齊都有些發怒,說:“你要管甚麼閒事?也得先說明了啊!”韓鐵芳依然搖頭不說,卻直往村裡走去,幾隻狗都圍住他狂吠,幾個莊丁也一齊橫胳臂將他攔住,且有個人挽起袖頭,擦掌磨拳,過來要抓他,韓鐵芳卻往旁邊閃避著,把眼睛瞪起來說:“你們不要無理!我來找的是戴武舉,他要是不敢見我,可以把那姓解行上的叫出來,我也可把話對他說,卻不能跟你們說廢話!”
一個莊丁雙手叉腰,發出來冷笑,說:“解七爺可也不是那麼容易見的,乾脆一句話,你要是把話說明,我們還許叫你進村子,不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