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對付獨角牛的事,以及萬一劍下傷了人,可怎樣逃出北城。
直過了三更,他就振作起精神,將長衣服、行李捲,全都寄放在這裡,他就又向賣花的詳細詢明,由這裡往雷公巷怎樣走,以及陶九所住的那個門兒是甚麼形式,他就挾著寶劍走了。
洛陽歲暮天氣有些寒意,天黑如墨,繁星微少,連一線的殘月微光也沒有。衚衕跟大街都很黑,也沒有其麼人,沒看見一隻燈籠,因為商家要賬的人也都回櫃了,而家家戶戶也正在做飯、守歲,或正在賭博,爆竹之聲可一陣陣的響,大概都是小孩子們燃放的。
鐵芳尋著路徑就往那雷公巷走去,不多時便找到了,並且找著了陶九的家門,雙門卻閉得很嚴。
鐵芳此時精神極為興奮,就暗自冷笑著,心說:獨角牛,你萬也想不到我會來吧?抽出寶劍,劍銷立在牆角,遂就爬上了牆,看院中無人,他就輕輕跳了進去。
陶九這所房子很是窄小,院中環住著縣衙的人,正在“咚咚咚”切著白菜,預備包餃子,正房當然是陶九居住了,一共是三間,東里間有孩子的哭啼聲,還有婦人哄著說:“別哭啦!再哭麻虎子可就來啦!”外間沒關著門,攏著供桌,當中掛著文武財神像,點著兩隻蠟燈,燈花已結得很長,把光壓得幾乎沒有。
桌子前還有一幅桌簾,繡著花,已經破舊了。那屋裡卻是“麼呀!”“六呀!”正在擲骰子賭錢。有喧笑聲,有談話聲,還有長嘆聲,十分雜亂,屋裡至少也有六七個人,屋門可閉得很緊,由門縫還可以看見裡面插著插閂。
鐵芳將身子一伏,就鑽進桌子底下,寶劍向前,準備著防禦,兩耳卻專一地向賭錢的屋裡去聽。
那屋裡有人是在拼命地賭,輸得直拍桌子,有的卻好像在旁看著,還不住嘆氣。
只聽分明是陶九的聲音,說:“來!你喝茶吧!愁甚麼?明天劉老師不到,後天也一定到,又有這些朋友,一百個他也是不行,到那時不是就把你這口氣給出了嗎?”
好像那被勸的和嘆氣的人就是獨角牛,又聽中閒雜著婦人“格格地”笑著說:“我怎麼淨擲麼呀?”
旁邊有兩個漢子也都勸,一個說:“掌櫃的!你自己來擲吧!我把你的錢可都快要輸光啦!”
另一個也說:“你不必愁!明天大年初一,我要找一點彩氣,劉老師要是不來,我就陪你趕到望山村,把那韓鐵芳砍成肉醬,拿回來叫金喜見給咱們包餃子吃!”
婦人就說:“呀!那可就嚇死我了!因為你們的這句話,以後我真連餃子也不敢吃啦!還敢包嗎?”
忽然獨角牛囑咐著說:“金喜兒!你聽了這些話,明天可不得在外面去說!……”
旁邊陶九就代金喜兒說:“她不會的!其實說出去也不要緊,咱們現在是誰也不怕!”
獨角牛就說:“我心裡不痛快的也就是為這個,韓鐵芳我倒沒把他放在眼裡,劉老師來了,管包那小子得吃虧。”
陶九說:“劉老師要是不來也不要緊。在大新年,我的手可不願意摸鎖鏈,等到過完了初二,我祭完財神,我就立刻請他到監裡去坐坐。”
獨角牛說:“咱們怕的不就是春雪瓶嗎?”他一說出了“春雪瓶”這三個字,緊跟著他就又嘆了口氣,同時別的人也都不說話了,連擲骰子的聲音好像都小了。
室中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那個妓女金喜兒,又驚訝又笑地問說:“你們說的那個春雪瓶到底是誰呀?你們為其麼都怕她呀?她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嗎?”
就有一個粗嗓音的漢子說:“春雪瓶跟你是件一樣生意的!”
這樣的話,灌到鐵芳的耳裡,他真比受了甚麼欺侮還要生氣,他就鑽出了桌子,站在門外,又同裡去聽,就聽陶九說:“明後天劉師傅就是不來,也準能曉得春雪瓶的行蹤如何。假若長安以東沒有人看見那丫頭、咱們就趁早兒收拾韓鐵芳,早晚也是這麼回事兒,光顧忌也是不行!”
這時鐵芳就先用劍去撥那門插閂,忽然被屋裡的人發覺了,就驚問了一聲:“外邊是誰?……”
鐵芳就抬腳猛力一端,只聽“拉”的一聲,兩扇門立時就被踢開了。他挺劍進去,只聽那金喜兒“呀”的一聲如殺了雞似的尖叫起來。
獨角牛驚得也站了起來,紫臉上顯得發光,腦門子上長著的那個肉瘤子紫得也像是一大顆葡萄似的。他說:“啊!韓鐵芳你……”
陶九還擺手說:“有話好說!”
鐵芳卻連半句話也不說,掄劍就向獨角牛砍去。獨角牛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