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退一步天高地闊,讓三分心平氣和,光景算個球,都是身外之物,破財消災比啥都好。”趙銀虎也跟著敲起邊鼓。他的話音雖然不高,卻流露著明顯的威脅與恐嚇。
“實話對你說吧,你就不要抱任何幻想,這已經是板上訂釘,合同非退不可!在安寧縣,我從來說出口的話還沒有收回過。”趙玉虎把後路徹底堵死了。
楊發才看看第一道防線已經守不住了,便計劃採取第二套打算。
他給所有在場的每人散了一根菸,然後和顏悅色地試探著說:“趙書記,你看這樣行不行,蘋果園讓我再幹三年,三年後一分錢不要,無條件退給村裡,這樣,我就能把貸款還完。”
“不行!絕對不行!你說得輕巧,再幹三年,我的鍊鐵廠能等三年後再建嗎?”
趙玉虎沒等楊發才說完,就粗暴的打斷了他。
沉默。
可怕的沉默。
只有每個人嘴裡吐出的白色煙霧,在這凝重的空間裡徐徐環繞。
片刻後,趙玉虎最先打破僵局,換了一種口氣說:“要不這樣吧,上回答應給你賠償五萬,現在加上三萬,改成八萬塊,怎麼樣?該滿意了吧?”說完,他讓孫有良拿出一份列印好的中止合同書,而且村委會已經蓋了章,逼著讓楊發才簽字。
楊發才接過合同無動於衷。
“你倒是籤呀不籤?”趙玉虎已經沒了耐心。
“不籤!”
奇怪,當楊發才看到一切懇求和忍讓都是徒勞後,被逼到絕境的他反而坦然和大膽起來。球,頭掉了不過碗大個疤,誰怕誰呀,他今天是豁出去了。
“反了,簡直是反了,我就不信在趙家坪,還有你展翅的地方。說!籤,還是不籤?”趙玉虎顯然被激怒了,已經失去理智。
“不籤!”楊發才的口氣越來越硬。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的落在楊發才的臉上。這一掌,是孫有良打出的。
楊發才冷不防捱了重重的一下,臉上頓時腫起五個鮮紅的手指印。
這一掌,把他骨子裡的奴性意識徹底打跑了。幾十年的委曲求全;幾十年的逆來順受,就像決了堤的江水,一下子全都噴瀉而出。他像一頭怒不可遏的雄師,無所顧忌的咆哮起來:“打吧,有種你們今天就把我打死!打不死我就要說!就要叫!就要喊!天下有你們這樣籤合同的嗎?”
楊發才也真被逼急了,抄起一把椅子拼命反抗,雙方扭打在一起。
辦公桌上的電話、檔案、茶杯、話筒等,都被碰落到水泥地上,有的當場就變得粉碎。
楊發才儘管人高馬大,身強力壯,但畢竟五十開外,又寡不敵眾,沒幾個回合,就被按倒在地,孫有良等人蜂湧而上,巴掌和拳頭雨點般的落在他身上。
趙玉虎洋洋得意的坐在皮轉椅上,蹺起二郎腿,邊磕瓜子邊看電視。
他把電視機的聲音開到最大,螢幕上,武打片中的的噼裡啪啦聲,掩蓋了此時此刻發生在安寧縣羅川鄉趙家坪村委會辦公室裡的一切。
當楊鳳霞和母親聞訊趕來時,楊發才已經被打得臉腫鼻青,頭髮揪下幾撮,嘴角正向外流血。被趙東明用手銬銬在辦公室套間的暖氣管上。
羅川鄉照相館的攝影師被趙玉虎叫來,正在拍室內損壞的東西。但誰也沒有注意,他最後將像機的鏡頭,剎那間對準正被銬著的楊發才按下了快門。
楊鳳霞的母親跪在地上向趙玉虎求情:“趙書記,你先把他放了,讓我好好勸勸他行嗎?”
楊發才卻在套間用滴血的嘴大聲喊叫著:“鳳霞,快把你媽拉起來,你們都給我長點骨氣。”
這時,楊鳳霞擦了一把眼淚,把母親從地上扶起來,哭著說:“媽,這種人不值得你下跪,咱們不求他。不但不求他,我還要告他。”
趙玉虎走到鳳霞的母親跟前,兩手一攤,得意地說:“聽聽!你好好聽聽!他們父女就這態度,我能放他嗎?”
說完,他轉臉對兒子趙東明道:“給公安局劉兵打個電話,就說有人砸了村委會,砸壞了公共財物,打傷了村幹部,公事公辦吧!”
第二天,劉兵開著安寧縣公安局的鐵棚警車,鳴著警笛和警鈴,停在趙家坪村委會門口。車上跳下兩個警察,把楊發才粗暴地帶上手銬,押上警車。
楊鳳霞橫躺在警車前面,歇斯底里地哭叫著:“你們要想把我父親抓走,除非讓車輪從我身上軋過去”!
劉兵對楊鳳霞宣佈,限她三分鐘離開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