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這種石階閒庭，讓他有一種穿越時空、回到過去的錯亂感，而且因為自己曾經的確在類似的場景中生活過，所以這種感覺也顯得特別真實，讓他都不禁有剎那的恍惚，好像自己甦醒以來的這一切，都只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又或者從百年前那一戰開始，就都是一場夢？

繁花落盡、又會是一年新的輪迴，櫻樹枝杈上單調的枝椏互相勾連，失去了那一抹抹絢麗的色彩，就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嫗，哪怕曾經有過再璀璨的一面，這一刻也只能被人遺落，但李承介卻看著、看著，漸漸有些發呆。

“阿彌陀佛，施主，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否？”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亦或夢境，李承介卻沒有絲毫的驚訝，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樣，仰天閉眼，淡淡道：“這次甦醒之後，我本以為，這個世界上只剩下我一個……‘行者’了，倒沒想到，你也還活著。”

“在這之前，施主應該已經見到別的人，既然知道有了延續，就當知道之前的故人，總會留存下來一些。”

李承介沉默片刻，又說道：“其實我很不想見到你！”

“施主語氣不善，但其實你我，並非敵人。”

“的確不是敵人，因為你，還沒有那個資格。”李承介終於轉過身來，也睜開眼睛平時前方，看著出現在面前那個說話的人。

一身淡素的袈裟、在月華映託下顯得異常光彩的光頭，還有上面的那些戒疤，無一不顯露著對方的身份。

老僧聞言也不動怒，他雙眉全白、目光渾濁、脊背佝僂，活脫脫一個行動不便的老人，但說起話來倒是中氣十足，更似壯年一般：“其實施主的想法也並不算錯，如今這個世界上，的確已經不存在真正的‘行者’……還有‘異類’了。”

“哦？”李承介雙眉一揚，不由譏諷道：“當年你能從道叛至佛，沒想到如今，居然還‘棄暗投明’重回‘凡人’陣營了？”

老僧只搖搖頭，說道：“此事卻是說來話長，施主若有耐心，何不隨去我處，待我與你慢慢道來……”

李承介注視了他良久，這老僧不閃不避，神情泰然真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

李承介突然嗤笑一聲，說道：“你要我與你回去我便與你回去？我偏不，就在這兒說。”

老僧：“……”

他感覺自己太陽穴突突地，跳得有些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