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律睜開眼睛，發了會兒呆，直到門扉被推開的聲音響起來，他才木然的轉過頭去。

“你醒了？”李承介的聲音很平靜，看起來不像是面對一個長久的對手甚至是敵人。

李承律的表情也未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就好像早料到了他的出現一樣，只是淡淡道：“我渴了……”

李承介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點了點頭，轉身離去，過了會兒就見他端著一杯水走回來，來到床邊遞過去。

李承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動不了……”

李承介看了他一眼，然後……

嘩啦！

杯水一灑，李承律一張臉都變得溼漉漉，連帶著下邊的枕頭都溼了，看起來就好像某種不可描述的運動之後……

李承律連連眨著眼睛，好歹將睫毛上的水珠顛了下來，然後舔了舔嘴唇，才嗤笑道：“我本來還以為，你會拿一杯開水過來。”

李承介一副看白痴一樣的眼神看著他，說道：“有區別嗎？”

水的溫度的確沒什麼區別，對他們行者來說，這根本造成不了什麼傷害，至於侮辱，這跟被自己所痛恨的人救了一比，似乎也算不了什麼了。

李承律心裡自嘲的想著，又瞪了李承介一眼，說道：“我現在不想見到你，你可以走了。”

李承介卻沒有走，反倒在床邊坐了下來，李承律嫌棄的挪了挪身子，心中也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最主要還是精神上，當時在“迷宮樂章”那裡受到影響太大了，感覺好像又回到了記憶中最不願意面對的那段黑暗時期，從頭到尾再次經歷了一遍，而到現在意識裡似乎還有部分在沉淪，所以他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傻傻地去找李承介動手，那與找死無異。

既然李承介都沒有動手，救了他還留下了他，那隻希望……他以後不要後悔！

“記得嗎？”李承介突然開口，卻沒去看李承律，反倒背過身，視線放在了窗外，那悠遠的方向。

藍天之上，一朵白雲飄飄蕩蕩，顯得分外孤獨。

李承律奇怪的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李承介也好似根本沒期望得到李承律什麼回應，只是自顧自說道：

“記得，我們是怎麼分開的嗎？”

“你原本一直嚷嚷著要殺了我，其實，只是因為看到他死在我身後吧？”

“你以為是我殺了他？”

“呵~這倒也沒錯，的確是我殺了他，但還有些事情，你似乎並不知道。”

“在那件事之前……大概是一個月之前的時候，有一夥人曾經來家裡，那個時候你被你母親帶出去逛街，我則剛好在家。我本來在後堂玩耍，聽到前廳有動靜，趕緊探頭去張望，我親眼目睹了那些人氣焰囂張的模樣，會客廳裡的東西差點沒被他們砸完，我一直以來崇敬的那個男人，卻像是根本沒有看到一樣，只是坐在他的椅子上不動，任由那些人大放厥詞、肆意搗亂，甚至侮辱他，只差一巴掌甩在他臉上了。當時我有些害怕，但不敢出去，也不敢去問他，只是在後邊看著。後來我知道了，那些人是我們家的對頭派來的，當時在外邊的生意被人家聯合起來擠壓，而二叔因為站錯隊下了大牢，受不了刑法折磨在獄中自盡，官面上的柱子徹底倒了，於是各種白的黑的手段都撲面而來。那日我看到的，不過是小兒科，可想而知他在外邊受到的是什麼樣的衝擊和打壓。只是在外邊與在家裡終歸是不一樣的，那等於是臉面都徹底沒了，當時連鄰居們似乎都知道了這些事情，我後來出去都隱約聽到有人在議論，更不必說府上的那些下人……”

“那日之後，雖然他始終沒說什麼，但卻變了很多，不再陪著我們玩，整天將自己關在書房裡，每次出現也是臉色陰沉，好像笑容都被抽空了，府裡上上下下也都噤若寒蟬，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他。”

“其實那段時間，有不少下人無故失蹤，聽說與此有關，至少我就看到過一次，他暴戾起來的樣子，我簡直不敢想象他是我認識的那個男人，後來那具屍體被丟到了荒郊喂狼……”

“然後是在那件事之前的數日，各處倉庫突然都起了大火，便是你我的母親，也因為偶然的巡視，葬身火海中，這件事想必你會有印象。”

“那把火，是我放的。”

“那些火油，也是我澆的。”

“所以算起來也是我，親手害死了她們。”

李承律皺了皺眉，終於有些不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