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後縮了縮身子。
正殿的門不知何時開了,內裡漆黑一片,唯獨門廊處兩盞宮燈被風吹拂得來回晃悠。
悠揚動聽的琵琶聲輕奏,溫婉如同夏日午後吹進來的涼風,帶著紓緩愜意的音符,舞過叮咚脆響的清泉,靜謐深邃,隱隱傳遞過來。
辰汐微微蹙眉,憶起方才,似是有短暫的思緒間歇,頭腦一片空白。好像被什麼蠱惑,又似有誰潛入了她的意識,扭轉了戰局。
從前,雙子劍不規矩時,也曾出現過,但後果多數會死傷慘烈。這一次,沒有人死,僅僅只是散佈出驚人的威懾力。
雙子劍歸順於她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尖銳的女聲自此以後,再也沒有出現過。那又會是誰潛入了她的潛意識?!
被人掌控的感覺,令她厭惡,不耐地甩了甩頭。
琵琶聲這時停了,自殿內走出一位偏偏公子。素雅的白襯出一臉書卷氣,長髮工整地拘於腦後,懷抱白玉琵琶,恭敬地朝她頷首:
“多羅謝辰妃娘娘手下留情——”
辰汐秀眉一挑,好奇地打量對方。
多羅將軍,天族四大將之首,竟是眼前這麼一位文質彬彬的玉面書生。琵琶清涼澈骨,淨化了塵世的殺戮,引回了迷失神智的她。
要不是那樂聲,興許沙門早已血濺廣場。
斜睨了一眼匍匐在她腳下驚魂未定的男人,大勢已去,此戰不論她辰汐如何取勝的,終究也是勝了。既然對方已經沒有了戰鬥的能力,她也不想在繼續無畏的殺戮。掉開了視線,聲音帶著幾分冷意:
“翔玠可在裡面?”
對於辰汐直呼王的名違,多羅未表示半點驚詫,依然傾身恭敬地答:
“陛下,正在等您——”
蝶羽般濃密的睫毛低垂,掩去了眼底思忖的心事。
蓮足踏上殿門之際,廳堂的燈火在白皙的雙頰上灑下斑駁多彩的霓虹,光影交錯間,眼前的藍衣少女似是不再真實。
殺戮已隨風消逝,氣息不再張狂不遜。卻難掩那眉宇間的冷漠。面無表情地自多羅身邊走過,餘光掃過垂首的白衣男子,幾許好奇流過眼底,不由得足尖頓了一下。
“你的琴很好聽——”
笑意溫和,爬上嬌豔欲滴的唇角。
多羅一呆,不敢置信地抬眼。
辰汐這才發現他額角細密的汗珠,握緊琵琶的蒼蔥,十指竭力剋制著顫動,卻因過度用力溢位泛白的跡象。方才她散發出的威懾力猶存,恐懼不能遏制的,極力衝破神經。
多羅尷尬地躬身,不明辰汐是真心誇獎,欲語又歇,揣測不出對方何意。立在一旁,身體僵硬。
疑雲密佈心底,她到底方才被什麼附了身,把這些大將嚇成這般模樣。
暗自思酌,除了氣息消耗殆盡以外,自己的身體倒是沒特別的反應。
心下奇怪,腳步卻不敢停歇,沒有忘記此行目的。縱然眼前漆黑一片,看不到半個人影的殿堂,她也毅然決然地踏了進去。
☆、NO 120
雙腳邁入時分,身後的大門緊跟著關閉,奪去了唯一的光源,黑暗蔓延。
辰汐的眼睛費了很大的力氣才適應黑暗。雖然之前早已窺探過翔玠的具體方位,卻仍然被眼前的黑暗震懾。未知的不確定令心頭佈滿陰雲。每一步都小心謹慎。
陰氣順著脊椎滲入骨髓,惹得內傷隱隱作痛。十二根巨型樑柱彷彿十二樁高聳天地的神木,怒目暴戾的巨龍攀爬附於柱上,鋒利的爪子弛張,下一秒像是就要撲上前去撕裂獵物。
雙手下意識的環抱住身體,企圖驅走寒意,卻反而打了一個哆嗦。腳下的步伐不敢怠慢,避開了巨龍的俯瞰,順著藏紅色的地毯奔入內室。
刺鼻的血腥味,芬芳濃郁,混在杳杳麝香中,飄散過來。
低迷的啐泣,壓抑在被燭火暈染成昏黃奢靡的宮殿裡。彷彿是幽閉冷宮中的鬼魅,哀怨的詛咒迴盪在高聳的雙重門廊殿宇中。
月色迷離,雲與月糾纏,昏暗的光順著木格窗投射下來。地板上明暗交替,露出一副女子的背影。
琴雅的背佝僂,緊緊地摟抱著一具嬌小的屍體。血水散了大片,濺得滿地的殷紅。就連幾米遠的燭臺都印上斑駁的血跡,景象觸目驚心。
“清露……”
低吟的貓喃,自門檻處的辰汐身上發出。她還是來晚了麼?
腳底宛如灌了千斤,辰汐遲緩地上前。
清露純淨的大眼睛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