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非常擔心的是烏丸人。上谷烏丸有九千餘部落,是當今烏丸族實力最雄厚的一支。他們依山傍水而居,以黑翎王難樓為大首領。上谷烏丸和漢人關係一直非常好,曾經數次出兵幫助漢人攻打匈奴人和鮮卑人。漢庭也沒有虧待過他們,對他們賞賜頗豐,首領封王,遣公主和親,在上谷開市。幾十年來,彼此相處融洽。
現在的黑翎王難樓在北疆胡族中德高望重、威信極高。他自身就是個名震大漠的勇士,武功高強,手下大小首領上千,軍隊數萬,其實力在北疆首屈一指。他還是一個處世圓滑變通、外交手腕極其高超的部落大首領。無論是已經死去的鮮卑大王檀石槐,還是匈奴大單于羌渠,甚至大漢國的皇帝陛下都是他的朋友,誰都不敢輕易去招惹他。
此次出兵入侵大漢,慕容風就親自到飛鷹原拜訪了難樓,向他告明此事,並希望得到他的幫助。已經六十多歲的難樓,依舊一頭黑髮,精神矍鑠。他望著年紀比自己小很多,頭髮卻已經花白的慕容風,搖頭苦笑道:“你這瘋小子殫精竭慮,一心想佔據大漢的國土,害得無數的人血染沙場,拋屍荒野,遲早要遭到報應。自古以來,凡是無端引發戰禍,欠下累累血債的人,從來就沒有什麼好下場。像你這樣,雙手沾滿鮮血的人,早晚要死於非命。”難樓摸了摸下巴:“我母親是大漢的公主,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我是老劉家的親戚,你要我出兵相助,絕對不可能。你無非想叫我袖手旁觀而已。好,我答應你。衝著幾十年的交情,這點小事算不了什麼。但我要告誡你一句話,這句話我曾經也對檀石槐說過。”
“大王有什麼指點?” 慕容風恭敬地問。
“匈奴人和大漢國互相打了幾百年,匈奴人得到了什麼?匈奴人最強盛的時候曾經有二十多萬鐵騎,但他們現在佔據了大漢國一寸土地嗎?”
“一寸都沒有。”慕容風回答。
“不錯,大漢國依舊雄視天下、無人可撼。反觀匈奴人,南北分裂,已經沒落。南匈奴人俯首稱臣,依附大漢,得以進入大漢領土苟延殘喘,繁衍生息。北匈奴人呢?先是被大漢人遠驅數千裡,接著又被你們趕盡殺絕。餘眾西逃,遠離故土,不知所終。”(題外話,關於這支北匈奴西遷後的蹤跡,史家多有爭議,學術界比較普遍的一種說法是,曾經威震歐洲的“上帝之鞭”阿提拉所率領的“匈人”,就是這支北匈奴的後裔。)
“你難道就不能從匈奴人身上學到些什麼嗎?”
慕容風傲然一笑,一言不發,告辭離去。
拓跋鋒聽說之後,更是嗤之以鼻:“匈奴人是什麼玩意,一群沒了志氣的野狗而已!怎麼能和我們天馬的子孫——鮮卑人相提並論?難樓老了,沒有膽量了。”
上谷郡的烏丸人還有兩大勢力。一個是難樓的侄子提脫,他的石鷲部落居住在白山的西麓,和彈漢山的關係非常好。難樓不喜歡他和鮮卑人走得太近,常常斥責他。提脫也是一方豪雄,和許多胡人首領一樣,骨子裡都瞧不起漢人,時時刻刻都在盤算著擄掠漢人的財富。他對難樓的親漢政策非常不滿,要不是畏懼難樓的實力,他早就揮軍南下了。此次他被拓跋鋒說動,知道背後有鮮卑大王和連撐腰,而且面對唾手可得的財物,膽氣立即就大了。他瞞著難樓,和拓跋鋒一拍即合,聯軍出擊。
還有一股勢力是居住在上谷郡治水河附近的白鹿部落,其部落首領叫鹿破風。他是難樓最看重的侄子,難樓一直想培養他做上谷烏丸族的新一代黑翎王。但鹿破風似乎根本看不上這個什麼部落王,很少到飛鷹原去拜見難樓。他武功在烏丸族裡無人可敵,號稱烏丸第一高手。曾經有一百多名烏丸勇士不服氣,從各地主動跑到治水河找他比試,均遭敗績,一時間轟動北疆。
這支烏丸部落在漢人的幫助下,雖然有一部分人還在堅持從事畜牧業,但很大一部分人已經開始從事耕種和養蠶業,收入和生活水平都得到了極大的提高。他們不但和漢人雜居,而且還互相通婚,模仿漢人的生活習慣,學習漢人的文化語言,彼此之間關係融洽。這個區域已經成了胡人和漢人和平相處、共同生活的典範。許多小部落和敗亡的部落族眾紛紛長途跋涉趕到這裡,加入白鹿部落,尋求一份穩定和可以維持生計的生活。也同樣因為這個原因,白鹿部落成了所有仇視漢人的胡人都想剷除的敵人。在他們的眼裡,白鹿部落的人背離了胡人的祖志,忘記了世世代代的仇恨,為了安逸富足的生活而出賣了自己的祖宗,自己的兄弟,甚至於自己的民族,是一群十惡不赦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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