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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交大,道路遠處竟然還有一座博物館,隱藏在一片闊葉林後面,像披上了偽裝色一直沒有被他發現,有點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味道。

博物館看起來並不大,白色的瓷磚嵌的外表,陽光下十分顯眼。現代風格的博物館與小鎮、與峨眉山並不相配。如果說博物館是用來盛裝一種文化,那麼這個文化的包裝盒只能算簡裝。

走進大門就是昏暗的燈光。有一座假山,做工非常細緻,配以恰到好處的燈光,在昏暗中熠熠生輝,那是峨眉山的全景模型圖。他仔細看了模型圖中的每一處寺廟,對峨眉有了直觀的瞭解,上山的路線有了清晰的眉目,只嘆五月峨眉須近火,茫然我心只如冬。

再往裡面走,燈光更暗,陳列品在射燈的照射下顯出神秘的色彩,博物館的精緻方才濃厚地體現了出來。那些動植物的標本栩栩如生,美麗如孔雀,細小如蝴蝶,兇猛如豺狼,溫順如綿羊。標本旁邊的註釋裡說,那些都是峨眉山很久以前的生物,現在很難看到了。這些古老的東西,每一個都有自己的神秘故事,只是少有人來欣賞研究,一切都被忽略了。遺落在陰暗裡的東西就如一個人的心事,不容易被查覺,卻頑固地存在。林易渺凝視得有些呆滯,似乎回到了遠古。這讓他反問著自己有沒有前世,以至於今生不會做人,做得這樣艱難坎坷走到了如此境地。

博物館分為兩樓,底樓全是峨眉山古老的生物,上面就全是峨眉山的歷史和一些宗教典故。迴廊裡就掛著一些佛教偈語,他似懂非懂。裡面就是一些佛像,最多的都是關於普賢菩薩的一些雕像,騎著白象,十分和善。峨眉山是佛教聖地,是普賢菩薩的居住處,傳說普賢菩薩就是騎著白象上峨眉山的。但這也只是傳說,峨眉山最先興起的是道教,後來才傳入佛教。除了普賢菩薩,還有觀世音菩薩,地藏菩薩和文殊菩薩。地藏菩薩說過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渡盡,方證菩提,觀世音菩薩也說過眾生不成佛,我誓不成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林易渺不覺想起在拉薩主持的最後一個節目就是《荷花度母》,那麼多的度母齊心協力普渡眾生那麼多年,眾生還是未渡盡,地獄還是未空,誰又真正成佛了?

文殊菩薩代表智慧,而菩薩不是眾生想的那樣。須菩提說,眾生皆可以成佛,其實菩薩和佛都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如人們的信仰一般,認為它有它就有,認為它是它就是。而普賢菩薩對人世間的一切虛幻看得很是透徹,他說過眾生幻心,還依幻滅。峨眉山就是供奉他的地方,而諸多來峨眉山觀光的人,幾人又把人世間的一切虛幻看得懂、悟得透?

人世間的幻生幻滅還是隨心,心不滅,一切虛妄也就不會滅。林易渺沉吟。

那我呢?心滅了?不知道,心滅如心死,我的心卻還是鮮活地活著。

那你為什麼要出家?我只是想找一個遠離塵世喧囂的清淨地方。

須菩提說過成佛不一定要出家,萬物皆空,出家只是成佛的一條道而已,如果看得空了,在家亦出家。人們總以為只有從寺廟裡才能找到清淨,就如在這門可羅雀的博物館裡,聽不見外面的嘈雜,心反而平靜下來。

過後,他看到裡面還有些到過峨眉山的歷史名人,他們留下了詩篇與墨寶就與這峨眉同在了。名人與非名人登峨眉,對峨眉山來說本質上是沒有區別的。倒底是誰把人與人區別開來了?博物館以知名度加以區別,旅遊者以登山方式加以區別,佛主大概是以信佛與不信佛加以區別……同樣的人,總在以不同的標準不盡地歸入同類和不同類,永無休止。自己不知被歸入了哪些類。

迴廊的一邊有扇玻璃窗,他輕輕拉開,雙眼鎖向窗外。外面有些朦朧的煙霧,修長的樹林若隱若現,而峨眉山陡然站在了眼前,巍峨無比,眼光能看見的就是它全身很小的一部分。煙霧繚繞處有一座寺廟,隱匿在叢林中,香火不斷,徐徐有清幽的味道。那是報國寺,康熙年間整修過後一直到現在都是這個樣子,現在連寺牌都不見了,很多遊人只是在廟外拍攝,卻連那寺廟門都沒進甚至也沒靠攏。林易渺望著峨眉山最大的寺廟之一莫名地幽嘆:這裡已經不是佛教聖地,而是遊覽聖地,門外來者如雲,門內又有多少人願進。

如果走進那道門,塵世間的一切真的能解脫了,或許早就該進了那道門了。那道門離他所住的客棧並不遠,他卻一直沒有走進。

記得客棧老闆說過:“如果想出家,就去報國寺,收入比外面的白領還高。”

當出家之人在乎起收入來……那也叫出家?據說和尚也職業化了,他沒有去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