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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但他知道,那五官是含著幽怨的,因為他。

因為他做錯了,因為他傷了她……

“我沒錯!沒錯!”

他懊惱地從夢裡醒轉,屋內一片靜寂,但那隱微的哭聲仍在他腦海裡作祟。

她真的在哭嗎?他分不清是夢是真,極力壓抑住想潛進她房裡確認的衝動,他不想低頭,不肯認錯,她不能成為他唯一縱容的特例,她沒有資格。

他坐在床上,強硬地等待天亮,等待她溫柔喚醒他的聲音,但她卻遲遲不來叫喚,他很確定窗外的世界已經甦醒了,幾隻麻雀快樂地吱啾著飛過,他能夠想像天色已微藍,遠方的山巒淡淡鑲上一圈金色陽光。

她為什麼還不來?

他等著,忽然有些慌了,傲氣隨著時間的前進一點一滴地消磨,他無法抑制狂亂的心跳,不情願地主動下床。

他憑著腦海畫出的影像,準確地走向房門。

“白恩彤!恩彤!”叫人的口氣就像個壞脾氣的大少爺。

沒人回應。

“白恩彤,我在叫你,你聽見沒?”

依然沉默。

到底怎麼了?

他更慌了,硬逼自己冷著一張臉,慢慢地在屋內行走,敲她的房門,又到廚房、客廳轉了一圈。

終於,他確定這屋子裡除了他以外,沒別人了。

她不在了,不在廚房,不在客廳,也不在她最愛的露臺,她總是輕巧地在這屋內來回走動,踩著細碎好聽的跫音,偶爾她很開心的時候,他還能偷聽見她輕輕地哼著歌。

但現在,她不在了,人不在,聲音也消失,把他一個人孤伶伶地拋在這黑暗的世界。

“白恩彤!”他憤慨地咆哮。

難道就因為他昨夜對她說了那些重話,所以她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嗎?

“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你忘了自己是看護嗎?!”他對著空氣抗議,原本囂張高亢的嗓音,逐漸嘶啞。

“好,你走了就算了,走了最好,你以為我希罕嗎?”他倔強地呢喃,也不知道說給誰聽,高大的身軀頹喪地倒在沙發上,右手猶豫地摸索電話。

但她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他愣愣地想,這才驚覺他完全不曉得她的聯絡方式,他找不到她。

胸口慢慢地蝕出一個洞,原來當想見一個人的時候,卻見不到,是這種感覺,如此空虛,如此落寞。

這感覺和他當年百般討好父親,得到的卻總是冷淡的回應、嚴厲的責備,很像;也跟母親每回抓著他哀哀訴苦,他卻無能為力的無助,很相似。

他討厭這種感覺,討厭那個令自己落入這種境地的女人……

玄關處驀地傳來一陣聲響,鍾雅倫一震,驀然揚首。

“是恩彤嗎?”

“嗯。”她淡淡地應,走進屋裡。“怎麼今天這麼早就醒了?”

她還問他?怎還能用那種淡漠的口氣問?

他一窒,滅去的怒火又重新在胸口燃起,霍然起身,咄咄逼人地質問:“你去哪裡了?”

“冰箱空了,我去買早餐。”

原來她是去買早餐,只是買早餐……

鍾雅倫腦海轟然作響,想起方才自己緊張得彷彿再也見不到她,又氣又惱。“你出門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你知不知道我以為——”

“以為怎樣?”

以為她走了,離開了,不要他了。

“白恩彤,你給我過來!”他乖戾地命令。

她默默地走向他,在他面前停住,一聲不吭。

“你怎麼不說話?”他氣急敗壞地握住她的肩膀。

“有話說的,不是你嗎?”

“你!”他僵在原地。是他的錯覺嗎?還是她今天的態度真的特別冷?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問。

他卻惘然無語,他其實……只是想確定她人在這裡,如此而已。

“如果沒話說的話,可以吃早餐了,你先去刷牙洗臉吧。”她輕輕扯下他雙手。

他悄悄收握拳頭。“你過來幫我!”

“什麼?”她似乎很意外。

“過來幫我刮鬍子。”

“……”

“怎麼又不說話?”

“你應該可以自己刮吧。”她總算開口,說的卻是他不想聽的話。“我會幫你把電動刮鬍刀準備好。”

“你……”他愕然擰眉,不敢相信她居然拒絕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