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瞳瞳八歲那年他過逝。那一年昌英過逝,瞳瞳大病一場,人便懂事的不得了。昌英在世時就在他耳邊唸叨著要為雲家再培養出一個狀元來。小孩子皮,他在時,讓瞳瞳學的時候,瞳瞳就跟著他捉迷藏,經常祖孫兩人一個找一個藏,鬧得不得了。但自昌英過逝後,瞳瞳卻似著了魔般,將昌英留下的狀元之說拿來當了自己的夢想。沒有老師,就自己學,家裡的藏書多,他就自己一點一點的看,加上我也有點底子,所以那時的瞳瞳讓人見了都感覺到無比的心疼。”
“別家的孩子在瘋玩時他卻在埋頭苦讀,我跟他父親心疼他,但他卻一本正經的說自己一定要完成祖父的心願。因而如果將他放至過去的年代,那還真是一個琴棋書畫無所不精的小天才。就是這樣,從小到大他他在學校的名氣也是遠近聞名的,上海很多的書畫名家都紛紛來家裡求他一付字一付畫呢”
老人說到這裡,語氣由開始的黯然慢慢的張揚了起來,那是一份發自內心的驕傲,從她的一言一行,從她臉上那一紋一絡都能看得出來,只是下一刻聲音卻又低落了下來。
“只是不知為何上了高中,瞳瞳卻忽然變了個人般,人變得越來越桀驁不訓,我說他他也不聽。我讓他父親勸勸他,但他父子兩人的關係一直都不好,兩個人見了面連個陌生人都不如,我看在心裡急啊,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兩父子的關係變得這麼糟了?你說這是不是遺傳啊?從昌英爺爺那裡就開始,雲家一直是隔輩親,父子卻都一直就如仇人般,這似乎都成了套的模式了。”
“還有那廠子,其實無論是瞳瞳還是他父親銘銘心都著急著啊。只是瞳瞳年紀小沒有辦法,而銘銘卻從開始因為與父親的關係對其就不上心,等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卻已經晚了,就被人逼出了廠子。”
“這廠子其實很早之前就存在了,是雲家祖上的產業,解放前是雲家開得一個手工業小作坊,後來雲家去了臺灣就沒落了。昌英回來後,政府找上了他,想讓他憑著在國外的人脈尋一下投資,也算是為故鄉的人民做點貢獻。剛好昌英有個朋友是做電子的,再加上國內的發展也的確挺好的,兩人一合計就成了。在這裡建個電子電子生產基地,這裡只管生產,銷售他朋友管著。這才有了電子廠的成形。”
“昌英畢竟還是有著些書生脾氣的,他雖然當了廠子的老總,但廠子還是算在了當地政府的名下,他在時還好,他一過世,產權問題立馬浮上了水面。沒有人會想到過去對他們雲家畢恭畢敬的那些人,怎麼會做出這麼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來?昌英時的領導班子一個一個的都被換了下來,雲銘不是領導,但他是昌英的兒子啊,所以第一個被趕出來的人就是他,後來就是錦生。”
“錦生是個孤兒,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很投昌英的脾氣,就認作了義子。他一個,加上相平的大兒子海文,加上銘銘都被昌英派出去學了一年。錦生那孩子真的不得了,昌英說,阿銘頂不起那家廠子的,但錦生可以。只是沒想到他走得太早,無論是銘銘還是錦生都被趕出了廠子。”
“領導人換就換了吧,只要廠子能好好的走下去也就這樣了,只是沒想到那些人將廠子管得烏煙瘴氣的,質量也越來越差,昌英的朋友幫了一次又一次,但最後隨著銘銘與錦生的離開,人家也徹底的撒手不管了,所以才形成現在這個局面。”
“昌英當年曾救了相平的一命,因而兩家一直走得都很近。昌英走後,沒小照顧我們這一家子,廠子是昌英的心血,也是相平的心頭肉啊,當年就是他跟著昌英一點一點將廠子建起來的。現在這個情況,兩個兒子哪一個不想離開,是他不讓啊。他說銘銘與錦生是被人趕走的,他們要守到最後,要尋找機會,不能就這樣的任憑那些人糟蹋了昌英的心血。”
說到這裡雲婆婆的眼淚落了下來,這些藏在心裡的舊怨終於有機會說了出來,其實她這一生難道就不淒涼嗎?
年輕時雖然家裡條件不是很好,卻也算是個大家閨秀,當年回國,她心裡也是不願的。但沒辦法,她所愛的人要回,她又怎能學瞳瞳的母親一樣離開?生活的落差她可以習慣,一切外在的物質條件她也都可以適應,但為什麼他最終還是將她一個人留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受盡那些小人的欺負?
雲婆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青璃面前說出自己隱了這麼多年的往事,她覺得這個少年如此的像她過逝的丈夫,他溫柔卻不懦弱,他瘦小卻那般的堅定,給人一種無比強大的感覺。他那溫和的微笑下隱藏的是從容的自信,彷彿可以包容這世間所有的一切的委屈,包括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的淚與怨。雲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