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笙的聲線很軟,帶著些吳儂軟語的味道,但那雙烏潤的狐狸眼,此刻覆上了層層寒冰,讓人看著莫名的脊背就生出了寒意。 時笙嬌,是他性格,但不論是在青丘還是在凡界,他都是被權力和富貴教養長大的,真動了怒,一身的矜貴顯露,染上了幾分駭人意味。 宴會一時之間安靜異常,只有悠揚的鋼琴曲流蕩在耳邊。 齊達開始沒明白時笙說的‘你做了雞’是什麼意思,現在他明白了。 殺雞儆猴,他就是時笙殺的那隻雞。 齊達泡在冷水裡,盛夏時節,其實並不冷,但他只覺得遍體生寒,一身的酒氣散的乾淨,想到方才自己說的話,此刻頭腦清醒過來,忍不住的發抖。 什麼時家兩兄弟爭權奪利,分明是一個護著一個,密不可分。 “我這個人脾氣不好,為了不打擾大家的雅興,就先回去了,”時笙掏出一塊手帕,仔細的擦著自己方才拉著齊達頭髮的手。 等擦乾淨了每一點兒縫隙之後,他才慢悠悠的把帕子丟在水池了,斜睨著齊達,“宴會結束,想必能把你那顆髒透的心洗去一星半點的汙穢。” 這句的意思是,宴會結束之前,齊達都只能泡在池水裡。 而所有人都要看著齊發在水裡,親眼看著,以後才能管住自己。 周圍的人看著時家兩兄弟,宴會的主人出來,不停的陪著笑臉,暗罵齊達。 時家在南城算得上隻手遮天,時笙今天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時家從來沒有踩一捧一,只有一榮俱榮。 時笙沒管讓人的道歉和陪笑,只是看向時逾白,“跟我回家嗎?哥哥” “回,”時逾白唇間的笑意很溫柔,“我跟你回家。” 回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家。 時逾白衝著旁邊的陸木聲笑著開口,“木聲,我先回去了。” 陸木聲點頭,然後看著時笙和時逾白相攜而去的背影,放在身側的手捏的發白,青色的血管隱沒在皮肉裡跳動。 好半晌,陸木聲才巡視一圈宴會里竊竊私語,不停討論的人,他看著這些人,悄然離開宴會。 停車場內,陸木聲坐進車裡後,摘掉了臉上的面具,一張蒼白但漂亮的臉露出來,赫然就是陸燼。 陸燼坐在後座,仰頭靠著,喉結不停的活動,卻無法壓下胸口翻湧的怒氣。 時笙在為時逾白出氣…… 如果是以前他不會覺得有什麼,大約只會嫉妒時逾白能讓時笙這樣沒脾氣的人為他動怒。 但現在他嫉妒的快要發瘋了,時逾白不是喜歡時笙,還在時笙脖子上留下了痕跡嗎? 時逾白不是還把聞瑾打的半死嗎? 為什麼時笙還要為時逾白說話,也不曾跟他疏遠半分。 是哪裡出了錯嗎? 還是今天下午他看到的吻痕真的是蚊子咬的? 時笙今天看到時逾白回來表現的很積極,晚上又堂而皇之的替時逾白正名,端的是不讓時逾白受一點委屈的姿態。 陸燼閉上眼,他要想個辦法,想個辦法知道時逾白對時笙到底是不是那樣的心思,到底有沒有強迫時笙。 本來他都確定了,但時笙今天的維護讓他又不確定了。 時逾白如果強迫了時笙,又差點把時笙喜歡的人弄死,時笙不應該這麼維護時逾白…… 一定有什麼他沒弄清楚的地方…… “掉頭去醫院。” “您不舒服嗎?” 陸燼睜開眼,眸色深深,“我去看看……聞瑾。” 司機車開得很快,到了醫院之後,陸燼坐在輪椅上,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溫潤姿態。 時逾白找人看著聞瑾不許他接近時笙,其他的但是沒有限制,讓陸燼‘偶遇’他時,方便了許多。 陸燼經過聞瑾的門口,看著未關的病房門,詫異的開口,“阿瑾?” 聞瑾正坐在床邊,眉眼陰鷙,聽到有人叫他,抬頭去看,見到陸燼時,眼中沒有升出一點兒光。 陸燼卻好像沒發現他的異常,操控著輪椅走進房間,“你怎麼在這裡?” 聞瑾雙手支撐著床邊,臉上的青紫已經消除,只是看起來瘦了一些,整個人也陰沉了許多,他一言不發的看著陸燼行至他面前,啞聲開口,“與你無……” “時笙哥讓我趁著這個時間看著你的人比較少,來看看你。”陸燼聲音很輕,說話的時候四處張望著,似乎怕被人發現的樣子。 聞瑾聽到時笙兩個字,眸光驟然變亮,“他讓你來的?” 陸燼點了點頭,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聞瑾,像是有些好奇,澄澈又明亮,“他不能見你,又擔心你,你還好嗎?” 聞瑾周身的陰鷙被陸燼三言兩語吹淡,他沒回答陸燼的話,而是著急的問,“他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