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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戰事,皖方以新銳的武器與陳舊之直軍相爭,正如以石投卵,決無敗理。豈知有石而不能用,則卵雖軟弱,亦可淋漓盡致,使你無能為力。可知無將兵之才,雖有堅甲利兵,亦是徒然。此次皖方之敗,即由於此。
合肥自敗訊到來,即蟄居府學衚衕寓邸。上呈自劾,請將一切官職勳位榮典一概褫革,聽候處分,一人負責實踐獨自負責諾言。此老倔強負責,卻為可佩。但在北方之皖系軍隊,從此完結,北洋軍隊,從此解體,不幸言中,不勝感嘆。
是役也,論者謂又錚所擬作戰計劃,頗合軍事原理,而仍失敗,以為不照他計劃而行之也。餘不知軍事,又未見又錚計劃,不敢置一辭。惟以愚見所及,為客觀之評論。段香巖本稱宿將,又是老輩,不免倚老賣老,自負輕敵,以為奉軍何堪一擊,直軍更無論矣。他狃於復辟之役,不察情勢之不同,甚至在車中打牌,由北京製造饅頭,送到軍前。他料此次軍事,指日可勝,判斷錯誤,此其一。曲同豐、陳文運。雖系日本士官出身,曲是山東老粗,勇而無謀。陳則無軍人氣,只知趨承,未戰先怯,絕少住宿兵營,已背官不離兵,兵不離官之原則,更談不到與士卒同甘苦,何能當指揮之任,此其二。邊防與西北兩軍,成軍不久,訓練不足,下士雖經講武堂訓練,均未經過戰事,指揮未如意,兵士不能人自為戰,此其三。邊防軍以馬子貞(馬良號)一師訓練最好,調駐山東,不及調回,致後備無軍可援,此其四。吳光新被扣留於武昌,影響軍心很大,此其五。此次因重奉輕直,故以徐又錚當東路。假使以又錚西北軍當西路,先擊敗直軍,則奉軍亦不致先入關援曹。又錚東路已將入天津,實為西路所累也。我曾於開戰前問坂西利八郎顧問,他是參戰軍顧問。以這次戰事之預測,他說邊防軍訓練不足,指揮官及下士都沒有戰爭經驗,用以作戰,未免過早。這支軍隊只能服從命令,不能人自為戰,全靠指揮官之如何了。真是一語破的。”
以上是親歷目睹這場戰爭的報導。
段祺瑞迭接敗耗,不料他數年心血,竟毀於一旦,三天的考驗才知道皖系的軍隊如此“不經一戰”。他是一個剛強的軍人,這時真想自戕,幸左右監護嚴密,勸他不必尋短見,因為直軍雖已開火,成為敵人,究竟還有同袍之誼,是不會過分的。於是他把靳雲鵬找來,靳這時見到老段,也不知用什麼話安慰他,段只是簡單地說:“事已至此,你和他們還可以談話,趕快去和他們商討停戰吧,條件方面我沒有什麼意見,只希望不要把戰爭帶進北京城。”
靳雲鵬從府學衚衕段公館出來,就去找傅良佐,請他去天津跑一趟,代表靳自己向直軍求和。傅到了天津徑赴直隸省長公署求見省長曹銳,曹銳沒有見他,也不准他離開,他便被囚於省長公署。
北京城內緊張萬分,前線軍隊狼狽退下。段祺瑞沒有辦法,只好親自去見徐世昌,請徐下一道停戰令,免得北京城不可收拾。徐世昌待段辭出後,望著他的背影,冷笑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當天,徐世昌頒下停戰令雲:
“前以各路軍隊因彼此誤會,致有移調情事,當經明令一律退駐原防,共維大局。乃據近日報告,戰事迄未中止,群情惶懼,百業蕭條,嗟我黎民,何以堪此?況時方盛暑,各將十躬冒鋒鏑,尤屬可憫。應責成各路將領,迅飭前方,各守防線,停止進攻,聽候命令解決,用副本大總統再三調和之至意,此令!”
十九日,段有通電引咎辭職,電雲:
“保定曹經略使、天津曹省長、盛京張巡閱使、南京李督軍、南昌陳督軍、武昌王巡閱使、開封趙督軍、歸化蔡都統、寧夏馬護軍使同鑑:頃奉主座電諭:‘近日疊接外交團警告,以京師僑民林立,生命財產極關緊要,戰事如再延長,危險寧堪言狀?應令雙方即日停戰,速飭前方各守界線,停止進攻,聽候明令解決’等因,祺瑞當即分飭前方將士,一律停止進攻在案。查祺瑞此次編制定國軍,防護京師,蓋以振綱飭紀,並非黷武窮兵,乃因德薄能鮮,措置未宜,致召外人責言,上勞主座之廑念。撫衷內疚,良深悚惶!查當日即經陳明,設有貽誤,自負其責。現在亟應瀝陳自劾,用解愆尤,業已呈請主座,准將督辦邊防事務,管理將軍府事宜各本職,暨陸軍上將本官,即予罷免;並將歷奉獎授之勳位勳章,一律撤銷,定國軍名義,亦於即日解除,以謝國人。謹先電聞。”
在這個電報中,他故意漏去直軍最重要的一個人吳佩孚,可以見到段對吳咬牙切齒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