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只得繼續負起責任來去找副署命令的人。他自己不便再出面,便找王士珍、江朝宗去見伍,勸他看在私人感情份上,為了解除總統的困難,將就一點,副署這道命令。伍回答了一句斬釘截鐵的話:“職可辭而名不可署,頭可斷而法不可違!”江勸他說:“即使不為總統,即為個人安全,秩老也還是副署的好。”伍聽了並不生氣,卻心平氣和地用自己的一套靈魂學理論向他喋喋不休:“我研究靈魂學頗有心得,不副署這道命令,充其量不過是一死而已,但是死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凡是沒有做過壞事的人,死後的靈魂卻比生前的軀殼快樂得多”。江說他不動,急得跪下來向他磕頭,哀求他副署這道命令,伍閉起眼睛不再說話。這樣,由伍副署這道命令的希望就完全斷絕了。
在天津,夏壽康奉了黎的命令,手裡拿著一道空白命令紙到處亂找人。想找一個國務總理簽名。他找到了李經羲,李敬謝不敏:“我沒有就職,不算國務總理。”他又找到了段祺瑞,段似理不理地說:“我已經下了臺,沒有副署命令的職權。”夏顯然沒有顧及僅在半個月之前,黎已經有命令免去了段的內閣總理,而段也顯然忘記了他到天津後仍然自居為合法總理,不承認總統的免職是有效的。
12日,被迫得走頭無路的黎只得請王士珍以平津警備總司令的名義函勸國會自動休會。王答以“無此職權,無此先例。”黎說:“那麼,你就幫我的忙,權且代理國務總理 ,副署這道命令吧。”王說:“如果總統一定要這樣辦,我就辭職出京,一切事情我都不管。”黎說:“不要再談辭職出京的話了,要走我們大家走!”
這樣,由李經羲、段祺瑞或王士珍副署這道命令的希望也都完全斷絕了。
12日晚間,天津傳來的訊息說,張勳已經不能再等待,當天晚上如果命令不發表,他就帶隊回徐州,獨立各省軍隊自由行動,他將不過問。事實上,張勳正在因為命令未發表陷於進退失據的苦境;督軍團譏誚他帶領大隊人馬嚇不倒一個赤手空拳的總統;而如果回到徐州,就是自動地解北京政府之圍。但是已經嚇破了膽的黎總統既怕他到北京來,又怕他回徐州去,既怕張牙舞爪的督軍團,又怕裝腔作勢的調人。12日公府的緊急會議一直討論到13日晨3時半,參加會議的王士珍、江朝宗、陳光遠、吳炳湘和由天津回來的夏壽康等,面面相覷,計論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直到大家感覺到萬分疲勞的時候,才看見一個人站起來義形於色地說:“好,我就來替總統解圍,副署這道命令吧!”說話的人是步軍統領江朝宗。步軍統領怎樣能夠副署總統的命令呢?幸而這個問題不難解決,只要有人肯副署命令,就是阿貓阿狗,都可以派為代理國務總理而使這道命令合理化。因此,黎好像絕處逢生一樣,一連發表了派江朝宗代理國務總理和解散國會的兩道命令。這些命令都是填寫12日的日期,但是釋出時天已大明。命令說:
“上年六月,本大總統申令以憲法之成,專待國會,憲法未定,大本不立 ,亟應召集國會,速定憲法等因。是本屆國會之召集,專以制憲為要義。前據吉林督軍孟恩遠等呈稱:‘日前憲法會議及審議會透過之憲法數條,內有眾議院有不信任國務員之決議,大總統可免國務員之職,或解散眾議院,惟解散時,須得參議院之同意;又大總統任免國務總理,不經國務員之副署;又兩院議決案,與法律有同等效力等語,實屬震悚異常。考之各國制憲成例,不應由國會議定,故我國欲得良妥憲法,非從根本改正,實無以善其後。以常事與國會較,固國會重,以國會與國家較,則國家重。今日之國會,既不為國家計,惟有仰懇權宜輕重,毅然獨斷,將參、眾兩院即日解散,另行組織,俾議憲之局,得以早日改圖,庶幾共和政體,永得保障’等語。近日全國軍、政、商、學各界,函電絡繹,情詞亦復相同。查參眾兩院,組織憲法會議,時將一載,迄未告成。現在時局艱難,千鈞一髮,兩院議員紛紛辭職,以致迭次開會,均不足法定人數,憲法審議之案,欲修正而無從,自非另籌辦法,無以慰國人憲法期成之喁望。本大總統俯順輿情,深維國本,應即準如該督軍等所請,將參、眾兩院即日解散,剋期另行選舉,以維法治。此次改組國會本旨,原以符速定憲法之成議,並非取消民國立法之機關,邦人君子,鹹喻此意!此令。”
這道解散國會的命令,當然由江朝宗副署了。江雖已副署,也恐為此招憂,特通電自解道:
“現在時艱孔亟,險象環生,大局岌岌,不可終日,總統為救國安民計,於是有本日國會改選之命令。朝宗仰承知遇,權代總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