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時卻聽田雞問他:“報仇?報什麼仇?”
大哥突然閉上眼睛不說話,上身微微顫抖,一時間我們也都不說話了,屋子裡特別安靜。過了一會,只見他慢慢張開眼睛,深吸了一口菸斗,然後斷斷續續地道出原委來:
“記得我上次跟你們說有兩個人嗎……有天晚上看見了那隻貓,結果把那隻貓的眼睛弄瞎了一隻,這兩個人……就是我的老婆和孩子。後來兩個人長相越來越怪,越來越像只貓,我卻沒太在意,結果……結果突然有一天,都跟我念叨‘海邊海邊’,我也不懂是什麼意思,誰知當天晚上她們就跳崖了……”說到這,大哥眼圈紅了,“你說我哪能離開這地方……這周圍人都走了,我也不能走啊……他倆就埋在這石頭崖下面……我怎麼能走啊……”
我們幾個全都驚在那裡,原來他守著這海邊不離開,是為了他死去的老婆孩子。
這時老張也明白過來了,他哆哆嗦嗦地摸自己的臉。
大哥眼裡湧出許多淚。外面依舊是傾盆大雨,像是在為這家的妻兒舉行一場厚重的葬禮。
過了好一陣,大哥用力抹了把眼淚說:“雨一停就出去!今天說什麼也要逮住它!”
主席說:“大哥,別太傷心了……今天這仇一定要報,我們這兩個兄弟……也都指望今天了。”
大哥回過神來,看了看田雞和老張兩個,說:“是你們兩個吧?我們四個人人手剛好,一會我們出去的時候你們就留在我家裡,哪也別去,聽到沒有!”
老張和田雞慌忙點了點頭。
大哥看著屋外的天空,盼著雨趕緊停下來。我也轉頭看去,可只見那烏雲一直延伸到了海天交界的地方,望不到邊際,就像團吸過水的髒海綿,把這天和地都壓在下面,好像要教這天地間的萬靈都窒息死去。
我們苦坐在那裡,期盼老天的恩賜。可是這期盼終究沒有實現,四點多的時候,大哥突然從炕上站了起來,走到窗邊怔怔地看了一陣,轉身朝我們說:“我們走吧,看來今天這雨是停不了了。”
我一聽他說要出發,心中忍不住打起鼓來,真的是從心底裡害怕看到那個穿白衣的小女孩。但是我礙著面子不好說,我們只有四個人,沒多出一個人來,於是只好跟著站起來,穿好衣服,拿起雨傘。
“別拿傘了,都穿這個!”大哥說著拉開抽屜,抽出幾件漁民用的黑色塑膠雨衣來,給我們三個人一人一件,又轉頭對老張和田雞說,“我把你們鎖在屋裡,事成之前誰也別出去啊!”
說完,他大喊一聲“走”,就抱起漁網奪門而出。這一聲“走”為我壯了些膽,我在心底也暗自喊了一聲,加緊步伐跟了出去。
大哥先奔進院子裡,拎了根竹竿出了院子。接著我們四人徑直走到懸崖邊的那棵老樹下,大哥用竹竿小心地往樹上探撥,從上面取下一串掛鈴來。然後他把自己懷裡的那串也拿出來,給主席、小胖和我一人一串,看看我們三個人手一串,點了點頭,說聲:“行了,走!”
我們沿著懸崖邊那條泥濘的路一直走到盡頭,就到了山間石階的最上端,接著我們又順著石階往下走去,來到了那片海灘。大哥說:“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把船開過來!”說完就往海灘的一頭跑去,繞過一塊巨大的石壁,就沒了身影。
我們三個握著銅鈴,站在海邊一動不動。只見天色越變越混,風聲也愈發呼嘯得兇猛,那烏雲雖然一直往海的一頭湧動,卻仍是望不到邊際。海浪被風捲起來,舉過一兩米高,又在岸邊的礁石上摔個粉碎,我看得膽戰心寒。
過了一會兒,一陣嘟嘟嘟嘟的馬達聲從遠處傳了過來,只見大哥站在船尾,調整著方向把船開過來。開到離我們不遠的地方,他突然朝我們扔出一大盤粗纜繩,大喊:“接住!把船拖住!”
我們趕快拾起那條繩子,用力拖住,同時大哥左右調整著方向,把船停在離岸邊不遠的地方。停穩後,他抱著漁網一下跳進水裡,然後幾步跑上岸來,接過纜繩,一邊放繩子一邊跑,一直跑到離岸大概五六米的地方,把那纜繩朝地上的木樁繞了上去。這時他才放心,又氣喘吁吁地朝我們跑過來。
“好了,咱們從那邊開始,一直找過來。”他抹了把臉上的水,指了指遠處的海灘說,“別踩這一片地方。”說著又指了指一堆礁石後面。
“怎麼了?”主席問。
“我老婆和小孩……就埋在那一片。”他說。
“哦好好……那你怎麼走?”主席又問大哥。
“你們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