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師道聽言大驚,便是見過世面的种師道,也不由目瞪口呆起來,心中知道鄭智不會欺騙自己,也沒有理由拿這些話來欺騙自己,卻是怎麼也不敢相信,原來的抗遼重鎮之地,與契丹人大戰無數,如今真就到了這般地步?
“鄭智,此話當真?”种師道心中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若是如此,還談什麼攻遼之事。童貫這些謀劃,皆是泡影。
“相公,句句屬實啊,此事不需我說,相公你走得幾個州府,一切都知曉了。便是點校時候,主將都只能花錢請潑皮無賴充數,實在不堪入目。”鄭智又道。
要問主戰主和,鄭智內心裡實在不想開戰,寧願讓遼與女真多死磕幾年,讓自己多些準備時間,以後面對女真人也多一些手段。
种師道慢慢站起身來,環看一下左右軍將,眾人皆是大驚。
种師道慢慢走出座椅,在大帳中間左右踱了幾步,揮揮手道:“你們都先出去。”
眾多軍將起身出得大帳。
种師道又慢慢走向也站起身來的鄭智,開口道:“童樞密要名垂青史,要收復幽雲,想封王!”
鄭智幾步湊近种師道,開口道:“相公,若是真要開戰,唯有調集西軍來戰。”
种師道眉頭擰到一處,語氣略有消沉道:“如今,哪裡還有西軍。”
鄭智聽言也是疑惑,問:“相公,不是把西北禁軍都編入廂軍中去了嗎?”
种師道擺擺手,面目中都是失落,又道:“養不活!”
鄭智直視种師道的眼睛,心中也是震驚,養不活?連廂軍都養不活了代表什麼?養不活代表朝廷壓根就不給錢,光靠西北州府,土地貧瘠之地,當真廂軍的糧餉都難以全額來付。
宋夏僵持之時,种師道可以用一個廂的禁軍糧餉,經年累月打造三千鐵騎。如今已經到了廂軍都養不活的地步了。
有宋一朝,握兵之人,實在可悲!
第二百五十七章 願世世代代生在中國
鄭智目光看向种師道,表情慢慢有些同情。
种師道似乎真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沒有了當年天天飽滿的精氣神,身形也有些佝僂,鄭智突然想通了為何魯達剛才初見种師道之時,便說种師道老了一些,老這個字興許也對,還有滄桑。
養不活自己手下出生入死計程車卒,种師道內心是悲哀的,卻也是無奈的。
童貫經略西北之時,銀錢糧草,那是要多少給多少,就算在靈州城下圍城,吃喝從來都沒有缺過。
到如今,戰事鼎定,以為是皆大歡喜,卻是如此悲哀。鄭智心中實在有些後悔,那西夏靈州城若是不破,種相公哪裡會是如今這個樣子,不說如當初那般意氣風發,也不至於像如今這麼一個略顯落魄的老人模樣。這個勝仗,在此時鄭智看來,實在就不該勝。
經略幾州之地,戰場縱橫二三十年的种師道,如今卻是比不得一個知府權重。便是种師道出門,碰到麾下老卒上前見禮,种師道都不敢多看這人的眼神,心中盡是心虛。
鄭智思前想後,慢慢出聲道:“相公,童樞密該用什麼來名垂青史?”
鄭智問得這麼一句,心中自然知曉答案,便是用錢,用巨量的錢財從金人手中買來無數的空城空地。卻是還問出了這一句,意思便是讓种師道把這些情況如實與童貫去說。
“鄭智啊,你還能不能戰?”种師道身形略顯萎靡,目光直視鄭智問道。
鄭智聽言愕然,答道:“能戰!”
“鄭智,你還敢不敢戰?”种師道又問。
鄭智已然就知道了种師道的意思,開口回道:“能戰敢戰,我下手人馬多來自相公麾下,從來不曾失了勇武,卻是能戰敢戰又如何?三千人馬與遼一戰,意義何在?”
鄭智此時心中卻是想种師道能回東京去勸童貫改變主意,此戰宋軍死傷無數與慘敗先不說,就說這一戰,讓女真徹底看清了大宋之虛弱本質,兵鋒南下,完全沒有一點遲疑。
在女真人眼中,這一戰之後的大宋,無疑就是一個身懷重寶的孩童,剛才白山黑水原始叢林出來的女真大漢,怎麼可能不起覬覦之心。
“意義何在?此事哪裡是你我能做主的?童樞密此去使遼之後,得一人喚馬植,是遼境漢人,便是他與童樞密出謀劃策,此人原是遼國光祿卿。童樞密一回東京,便在策劃聯金攻遼事宜,已然奔走多時,不日就要在朝堂奏對了。”种師道也聽懂了鄭智話語中的意思,說了一番話語,便是表明此事幾乎板上釘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