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由得以那清冷傲然的梅花來喻妙玉之冷傲。
妙玉,雪地中一方極美極妙極玲瓏的美玉,如玉之潔,似梅之傲,看似清冷,卻也看得出眼波中的那一腔柔情。
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到底心中藏著什麼樣的柔情?
為了什麼走出紅塵,為了什麼落入空門?
婀娜嬌影,一襲月白繅衣卻繡著一株清冷梅花,滿頭青絲,一條紫綾絲帶撒著點點暗花。
僧不僧俗不俗,去越發顯得冷傲至了極點。
清晨的雪空中,沒有絲毫的陽光,淡淡地雪光映照之下,風雪如畫,梅吐胭脂。
黛玉也不吃茶,只站在了梅花下,隨手拈起地上的一朵落梅,晶瑩剔透的手掌之上,那一點殷虹,冷如玉,殘似血。
妙玉也不理會里面賈母和王夫人等人都在座,便迎風走了過來,彷彿是那廣寒宮中的青女素娥翩翩而來,清冷的眼光中,點點的剛毅,點點的冷傲,恰和黛玉之心性不謀而合,只是黛玉形容極柔,而她則是極冷。
“黃金有價玉無價,金為尊,玉為貴,一方妙玉,爾有何貴?爾有何妙?”
聽了黛玉的話,妙玉篤然一笑,恰如雪地之中一朵綠萼梅忽然綻放,雖然清冷,卻帶著極度的嬌美,心中亦為曾想到黛玉小小年紀竟如此想問,更未曾想到的,竟是黛玉似有所覺察。
“金不尊,玉不貴,雖為空,卻不空,一方紅塵妙玉,貴在心,妙亦在心。”
黛玉聽了嬌笑起來,道:“真真兒的,怪不得姐妹們都說你乖僻呢,果然如此!”
想了想,又笑道:“氣質冷如玉,才華馥比仙,天生孤僻人皆罕,如此可人,焉能不妙?”
妙玉深深看了黛玉一眼,抬頭看著枝頭上點點的銀紅,淡淡地道:“我如此清靜,何苦來招惹我?”
黛玉搖頭,手中的殘紅從指縫之間滑落,恰如一滴血珠兒落於白雪之上。
“既然想清靜,何必到此處?你雖無心,別人未必無意。無暇白玉,何必掉此泥?說你無心,卻又有心,若不是為她,怎會來此?只是必定未曾想到她竟已早去。”
妙玉冷冷地道:“不錯,若不是為她,我必定不來,此處一片,不過汙泥之所,若有去處,我自當歸去。只可嘆她一縷冤魂,飄搖此地,久久難以離去。”
聽她提起秦可卿,黛玉輕輕嘆息,眼露微微的迷茫,道:“既然如此,又何必來此?你是怪他麼?”
沒有知道她說的是雍正,卻是搖頭,“身為勝者,若要揹負天下,原來如此心狠手辣,無可怪責之處,當初他亦是若無瓜葛,並不要她之命。我只恨她不該仍舊趟此渾水,落得如此下場,亦恨她不知潔身自愛,更恨那奸詐狡猾之女,為一己之私,竟逼她致死。”
“認得私心就是如此,人生在世,不管結果如何,總是自己做了決定的。倒是你,何以如此?”
妙玉冷冷地笑著,雖不及黛玉之輕靈,卻更多幾分出脫的清雅,“各人為各人,就是私心,我如此,自然也是私心。”
黛玉搖頭輕笑,亦不在意妙玉之冷,只聽著室內一片笑語喧譁,道:“風已起,雲已湧,如此繁華,還能長久?”
“不過就是,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有恩的,死裡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看破的,是福;痴迷的,是禍;食盡飛鳥各投林,白芒大地也乾淨!我之所以來,是我要親眼看著這裡,一點一點從繁華走向沒落。”
看著妙玉一身的清冷傲然,眼神中的剛毅,黛玉道:“如此明白,想來你也受了你那先生十分真傳。倒是我誤了,你一切深知,自然心中有計較,也不用我多次一舉。”
妙玉心中亦極驚訝黛玉之聰慧,只低聲問道:“你知我師從何人?”
黛玉雙手摸了摸眉毛,順著眉毛指下滑,笑語如珠,“白眉先生!能有如此神機妙算的先天神術,也只有白眉老先生才能教出如此的人物。”
妙玉也露出了溫柔的笑意,“你竟能認得我師公,可見你和他老人家淵源必定極深,我雖拜師,學的卻是師公傳授三年,只知道他老人家曾收的二人為徒,一是令堂,一是當今,只是先天神術,卻只傳我一人。”
黛玉俏皮地拿著手指頭戳著臉頰,鼓了鼓雙頰,笑道:“如此算來算去,還是一家子人,”
然後笑道:“用一句話來喻你極恰,‘一雙冷眼看世人,滿腔柔情酬知己’。”
妙玉亦露出極溫柔的笑容,清冷的面容也軟和了下來,就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