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感激寶琴直率關切,便笑道:“不過就是曾大病了一場,所以心肺有些兒受損,容易咳嗽一些兒罷了,終究大的病根兒也是沒有的。雖說妹妹好意,可是那些什麼珍奇藥物也不知道吃了什麼,倒也沒有什麼效驗,不過就是這麼著罷了,橫豎也沒有什麼大礙的。”
紫鵑只管瞪了黛玉一眼,道:“沒什麼沒有大礙的?什麼大病不是從著小病來的?可見真真那‘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說的就是姑娘這樣的人。虧得姑娘這樣說,也不知道保養一些自己身子骨。”
每逢紫鵑雪雁等人說起這個,黛玉就裝著沒聽到,只管仰頭看著探春牆壁上掛著的書畫,眾人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惜春只是好奇地看著紫鵑手裡的玻璃瓶,問道:“這是什麼東西?也叫林姐姐不肯吃的?”
自己笑道:“這是西洋進貢的枇杷膏,蜜糖兒似的,治咳嗽的,姑娘因著那時候的那病兒,所以心肺就不好,素日裡每逢春分秋分就咳嗽,過了一些兒炭氣也容易咳嗽,所以這個就是隨身帶了過來的,姑娘咳嗽了就服侍著姑娘吃一勺。”
黛玉只抱怨道:“可見你這丫頭說話也不盡不實,什麼吃一勺呢,明明是硬餵了我兩勺子!”
自己瞪著她,“姑娘到來怪我了不成?還是姑娘不曾好生保養自己的?”
探春聽了方知黛玉是過了炭氣,便吩咐人把炭火挪到了外間門口,把那猩猩毯的軟簾子卸了下來,另換了透氣兒的布簾,吩咐把外間的窗戶開啟,一陣風吹來,也把裡間門口炭上的熱氣吹進了裡間,果然有些溫潤的熱氣,卻沒有了先前刺鼻的炭氣。
寶琴便拍手笑道:“到底是三姐姐,果然是個當家主事的人物呢!這個法子,別人再想不到的!”
黛玉笑著推探春,只笑道:“若論殺伐決斷,誰人能比咱們家的三丫頭?不是我說的,鳳丫頭就比不得!”
鳳姐兒笑道:“我不過就是睜眼的瞎子罷了,怎麼就能比得三妹妹識文斷字的?真真兒的,這些姐妹們中,林丫頭和寶姑娘倒是好的,再者就是三妹妹了,偏你們都是清閒的命兒,林妹妹又是個美人燈兒,風吹吹就壞了,只知道吃喝玩耍作樂,只叫我一個病癆子勞煩。”
眾人聽鳳姐兒把年紀比寶釵小的黛玉排在寶釵前面,便知道在鳳姐兒心中黛玉比寶釵之才尚高一籌,眾人也素知黛玉之伶俐,雖未見過她理家或是打點上下,但是卻也都知道她是無意為之,因此倒也都有同感,都笑著點頭。
黛玉只是關切地看著鳳姐兒有些清瘦的面容,道:“怎麼?你竟有些不好的?可請了太醫看了?吃藥了不曾?”
鳳姐兒只笑道:“你當我是你這個藥罐子呢?動不動就病了的?病了也不吃藥的?我這病也不過就是這麼著,雖病著,卻也比先前減了一些兒,現吃著調經養榮丸養著罷了。”
黛玉想了想,向紫鵑道:“你去瞧瞧,我記得帶來的盒子裡裝著人參是不是?去拿了一些交給平丫頭,給鳳丫頭配藥,或是家常煎藥吃罷,這個是外頭進貢了的,比外頭買的強一些。”
紫鵑答應了一聲,鳳姐兒笑道:“到底是林妹妹呢,我說一句話,你也能知道!”
原來素日裡鳳姐兒也知道家中進益一年比不得一年了,配藥的人參雖然有些,也都不是上好的,藥性已過,剩下的也不過就是一些參膏蘆須,亦不能家常吃用的,便是有些銀錢,也買不得好的。
她知道黛玉和皇室必定有瓜葛,如今又是忠毅公之女,些許上好人參必定是有的,姐妹情深,也無甚害臊,所以才開了這個口,也是不想拿著自己身子骨玩笑的意思,果然黛玉是明白她話中之意的。
紫鵑去了盞茶工夫就出來了,拿著一個錦紙包著的包兒遞給了平兒,道:“這個是高麗進貢宮裡的人參,年深日久,可比黃金還貴呢!有了銀子也是沒處買去的。今兒也巧,我們竟隨身到了一些出來,原是冬日給姑娘熬粥的,我也留了一些,這個你拿了去,吩咐太醫配仔細了,剩下的就家常煎藥,別吃那些混的腐朽的,也沒藥性。”
平兒心中感激不盡,連連道謝,方收起來。
探春因笑道:“如今倒也是好的,明兒裡姐姐出銀子我來做東道,請大夥兒吃酒做耍。”
黛玉指著鳳姐兒笑道:‘真真兒你也糊塗的,有這麼一個銅商在此,還叫我出什麼銀子?趕明兒裡就拉著鳳丫頭做群芳監察主管,保準兒銀子是有的,也不必別人來拿。“
鳳姐兒正在吃茶,聽了這話,一口就噴在了迎春的裙子上,繡橘和司琪忙上來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