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淡淡一笑,道:“我也沒什麼氣可受了的,不過就是晚間未曾睡好罷了。”
說著又問寶釵從哪裡來,寶釵笑道:“才給老太太太太請安過來。”
探春便問道:“我們也沒去給老太太和太太請安,姐姐卻是每日不落的。老太太今兒精神可好?姨太太怎麼也不過來了?身上可是好的?”
寶釵笑道:“媽早已預備著要請老太太太太們賞雪吃酒的,偏忙了蝌兒的親事,家裡又有些事情要料理,因此暫且放下了,如今正預備著呢。”
忽然看到了玉色瓶裡的桃花,沉思了片刻,驚異地道:“好俊的桃花,這樣的天,虧得它怎麼開得?”
探春聽了笑道:“正是呢,原本這花也沒什麼稀罕的,只在這時候就比金花銀花還金貴了。”
寶釵凝視了黛玉片刻,才笑道:“也不知道妹妹到底是做什麼的,竟有那樣新鮮的水蜜桃和這粉嫩的桃花。”
黛玉正在梳頭,道:“也不是什麼正經東西,不過就是圖個新鮮罷了。”
寶釵笑道:“只是圖個新鮮,如今多少大家子裡可也沒有這樣新鮮的東西呢!偏就妹妹有,可見妹妹是個極出眾的,將來若得了什麼事情,少不得好要求了妹妹了呢!”
正說著,湘雲已經洗漱好了,過來趴在大案上細細賞玩著那粉桃花,嬌笑道:“林姐姐,你才學是極好的,快作詩來。”
黛玉卻是搖頭,不肯作詩,道:“你也少羅唣一些,這時候,冷得什麼似的,誰還有閒情逸致作詩呢!”
湘雲不依地拽著黛玉的衣襟,可巧惜春和寶琴也走進來,指著湘雲道:“你可仔細一些,單拉林姐姐的衣襟,有些人可是醋汁子擰了出來,林姐姐的一角兒也不叫別人碰呢!”
湘雲好奇,欲問是誰,惜春卻偏是不說,姐妹兩個鬧得不像樣子。
只寶琴卻抱著兩隻雪貂兒玩耍,惹得湘雲也來奪。
正鬧著,就見鳳姐兒搖搖進來,笑道:“哎喲喲,一大清早裡的,又是梅花,又是桃花的,又有一大群子仙女兒,竟是仙境了不成?氤氳了我的眼,也看不真到底是哪裡了。”
正好紫鵑沏了茶來,她端了就喝一口,笑道:“今兒薛家姑媽治了酒席請老太太賞雪,老太太打發我來請姑娘們都去。”
說著眼光只瞅著粉桃花,笑對黛玉道:“妹妹有這花兒,回頭也送我一枝插在瓶裡。”
黛玉聽了便叫春纖道:“既如此,把那兩枝紅桃花兒送給二奶奶。”
春纖答應了一聲,果然拿了一隻定窯白瓷美人聳肩瓶來,插著兩枝鮮豔嬌嫩的桃花。
那粉嫩的紅色,就如霧氣一般纏繞在了各人的眉梢。
喜得鳳姐兒笑著推黛玉道:“果然你這裡稀罕東西多,怪道能吃到那樣新鮮的水蜜桃。”
黛玉淡淡一笑,惜春和寶琴可是憨態可掬地吮了吮手指頭,笑道:“林姐姐下次得了水蜜桃,可別忘記給我們吃。”
鳳姐兒一本正經地道:“你們兩個年紀小,難不成是沒聽過的?這吃人手軟,拿人手短,你們只顧著吃了,手可軟了?”
惜春笑道:“竟也是,讓我瞧瞧,你這手怎麼還是長的?可短了?”
眾人忍不住一笑,只往外走。
鳳姐兒卻拉著黛玉走在了後頭,漸漸離了人群,低低地道:“方才我在老祖宗那裡,才聽說了的,薛家竟似有些不大好。”
黛玉不解地看著鳳姐兒,鳳姐兒又道:“你也糊塗了,好歹你可是忠毅公爺的乾女兒,那忠毅公又是個極有權勢的,你當薛家不來求你?不然那寶姑娘今兒偏到你這裡來做什麼?素日裡哪裡有今日的殷勤了?”
黛玉聽了只是淡淡笑著,並不多說什麼。
想來如今薛家也並不是什麼大要緊的事情,因此方才薛寶釵亦未曾說起。
鳳姐兒又低低地道:“才聽了說的,昨兒沒上朝,倒是在書房裡生了一場氣,責令三阿哥閉門思過一年,罰俸三年,若再不悔改,必定削其宗籍。這也罷了,偏又不知道誰上了書了,彈劾如今皇商薛家,說和九貝勒糾結一起,壟斷了商道,哄抬了不少價位,因此皇上大怒,竟命人查抄了薛家幾個鋪子。”
黛玉微微一驚,鳳姐兒又道:“這些只是小風波罷了,皇上已經另指了數家商行,不再是薛家一家了。”
說著到了賈母房裡,卻不見人影,鴛鴦笑道:“如今在蘆雪廣裡擺著酒席的呢,姑娘們且去那裡罷。”
到了蘆雪廣,果然是觥籌交錯,一片繁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