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涕泣,黛玉想起母親兄弟已逝,自己也將寄人籬下,不由得也哭個不住。
過一時眾人方慢慢解勸住了,黛玉方拜見了外祖母。
當下賈母一一指與黛玉:“這是你大舅媽,這是你二舅媽,這是你先珠大嫂子。”
黛玉一一拜見過了,大家方歸坐,丫鬟們倒上茶來。不過說些黛玉母親兄弟如何得病,如何請醫服藥,如何送死發喪。
賈母不免又傷感起來,道:“我這些兒女,所疼者惟獨你母,偏又嫁得遠,如今先舍我而去,連面也不能一見,見了你,叫我怎不傷感?”說著,不禁摟了黛玉入懷,又嗚咽起來。眾人忙都寬慰解勸,方才略略止住。
少時又有了迎春、探春、惜春等過來,王夫人便親自下來,拉著黛玉的手,一一指於了她。
黛玉心中品度著這三個姐妹,見她們年紀雖與自己差不多,卻也粉妝玉琢,秀麗出眾。
迎春溫柔和順,探春神采飛揚,惜春嬌俏恬美,各有不同風姿。
四個姐妹相見過之後,方才歸了座位。
探春笑道:“怪道老太太總唸叨著這林姐姐呢,卻原來果然如出水的芙蓉一般,竟是沒見過的。”
忽然一道清脆的聲音道:“什麼出水的芙蓉一樣?我可也來看看!”
說著,一位花團錦簇的絕色美人兒在一群丫頭婆子的簇擁下進來了,打扮得恍如神妃仙子,彩繡輝煌。
黛玉已見過賈珠之妻李紈,見了這人打扮氣派,便知必是賈赦之子賈鏈之妻王夫人之侄女學名王熙鳳者,素聞此人模樣既標緻,心機又極深細,頗有男子殺伐決斷的氣魄,自娶了她之後,賈鏈反退了一射之地,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鳳姐兒早已看到了黛玉嫻靜地坐在賈母身邊,看其樣貌,察其尊貴,品其氣度,視其輕靈,竟是從未見過的標緻和氣派。
想起自己素來自負美貌,自負神采,但是今日見了黛玉,才知道這小女孩兒竟真把所有人都比了下去了,常聽賈母唸叨著姑母賈敏如何如何,總是不相信,如今卻是深信不疑了。
能教養出如此的女兒,哪裡能是尋常的女子?
鳳姐兒忙執起了黛玉的如玉溫潤的小手,細細打量了好一會,才笑道:“何嘗是凡人了?那水靈靈的芙蓉花,也不及這妹妹一零兒呢!這樣通透了的人,竟是仙女兒了!虧得老太太還說是外孫女兒呢,我瞧竟是嫡親的孫女了!”
賈母聽了這話,倒也十分歡喜,笑對黛玉道:“這是鏈嫂子,你只管叫她鳳辣子就是了!不過就是一個潑皮破落戶兒!”
黛玉方以嫂呼之,見過了之後,鳳姐兒方又送她坐回賈母身邊。
娘兒們幾個說著閒話,因見黛玉年貌雖小,卻怯弱不勝,頗有一段自然的風流態度,這種達於極點的婉轉,卻又非常人可有,卻也知其必有不足之症,不自禁地都詢問得了何病,現吃什麼藥。
黛玉回說吃人參養榮丸,賈母立刻就叫人配去,又叫黛玉想什麼吃的玩的,儘管和鳳姐兒開口要。
用過了晚飯,黛玉的奶孃王嬤嬤方和雪雁雪鳶三個上來磕頭,請問黛玉的房舍。
雪雁憨厚,雪鳶機靈,年紀也都是十歲,其實已經可以使喚得了,偏賈母只恐委屈了黛玉,故道:“這兩個丫頭年紀小了一些,也怕這玉兒不大遂心是有的。鸚哥兒,打今兒起你就伏侍了姑娘吧!”
一個瓜子臉大眼睛的丫鬟忙上來應了,對黛玉磕頭,道:“見過姑娘了!”
黛玉忙親身扶了她起來,只見她也就比雪雁雪鳶兩個大一兩歲,卻是渾身透著一股溫柔氣,道:“此後就有勞姐姐了。”
鸚哥也很喜歡眼前這個知書達禮的姑娘,那一身隱隱中的高華和書卷氣,竟不是自家的幾個姑娘可以比得的,自己看著也覺得很舒心,忙道:“這是鸚哥應該的。”
鸚哥忙扶著黛玉坐回了賈母身邊,可巧燭光一照,黛玉胸前的那塊溫玉頓時流光泛彩,炫目奪人,極是新異。
鳳姐兒奇道:“這是什麼東西?竟是沒見過的!”
黛玉微笑道:“只是幼時父親之友送了給的一塊玉佩,因說對身體好,故而常佩帶在身。”
鳳姐兒便笑道:“瞧這顏色如黛,倒果然是黛玉了!可巧寶兄弟有一塊寶玉,倒也有趣。”
黛玉自知賈家有一命根子,乃是銜玉而生,名叫寶玉,比自己大了兩歲,卻極頑劣,不喜讀書,只喜內幃廝混,又因外祖母溺愛非常,故無所不做,無人敢管,她家教甚好,也不在意,故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