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颺前腳回到肅侯府,青粲後腳進門幫著孟和給她“送些北狄的小吃食”。
“梁先生讓問,您去錦王府幹嘛了?”青粲百無聊賴地趴在梳妝檯上,一邊扒拉首飾匣子,一邊看著翠微服侍微颺換家常衣裳。
微颺輕輕地笑:“我就知道,他那耳朵長。”
翠微也跟著抿嘴笑,回頭訓斥妹子:“你倒聽話,讓你跑回來打探訊息,你就真大大咧咧地跑回來了!”
“啊,可不就回來了唄!不然怎麼著?我說不介、我不管?就梁先生那脾氣,那可就指不定又有什麼故事兒了!”青粲回嘴回得快極了。
微颺被她說得一笑。
翠微瞪了她一眼:“出去才幾天,別的長進沒見著,學會頂嘴了!”
“能學點兒什麼就挺好。”微颺倒不以為忤,偏頭告訴青粲,“錦王不是傻子。早先他們兩家子拆起來費勁。如今可不是了。
“我心裡的疑問,今日攤開來都擱在他面前,果然,一一都印證了。接下來,咱們看熱鬧。你讓他勸著桓王躲遠點兒,別被人攪下場子去。”
青粲好奇地看她:“看熱鬧?接下來有熱鬧看?”
翠微瞪她:“有你什麼事兒?你只管傳話就是。怎麼公主還得給你解惑呢?!”
青粲吐吐舌頭,又從春辰手裡接了“微颺給孟和的回禮”,一溜煙兒去了。
“印證?熱鬧?”桓王聽了回話,也有愣怔,看向梁擎。
梁擎示意青粲退下,看看旁邊只剩了吳鉤和石磐,這才沉吟片刻,緩緩說道:“錦王和今上一系,若有心結,那可遠了。
“何況,之前的那件人口案子,咱們心裡都知道,先錦王妃一屍兩命、錦王的雙腿,只怕跟徐家、甚至跟今上,都脫不了干係。
“就是公主那話,錦王不是傻子,他心裡若說沒有懷疑,那是不可能的。當初我也琢磨過,照說,錦王殿下和您都算是孤身,怎麼他去親近那一邊,而非您。
“後來還是有次聽見公主和錦王說的話,才想到,只怕早年間,先孝恭皇后、先文惠太子,未必跟楊氏一系,就沒有過節。”
桓王邊聽,邊下意識地看向石磐。
石磐聽得怔怔的,忽然想到,想當初自己還曾經查過先文惠太子的事情,卻被甄三九告知,端方帝已經查過了,讓她不要再管。
可是再後來,微颺問過……
石磐輕輕地咬住了嘴唇。
所以,這件事,難道跟錦王……還是跟今上一系,有關?!
看著石磐的神情,桓王心裡一顫。
藏在他心裡長久以來的猜測,終於落到了眼前。
“如今這大局看似已經落定。想必今上就要開始著手了卻一些陳年舊賬。咱們是一筆,廢太子是一筆,錦王,必定也是一筆。”
梁擎的手指輕輕地在桌子上慢慢地叩,“公主說接下來有熱鬧,還讓咱們躲遠些。她又剛從錦王府出來,說不準,這熱鬧就要從錦王府開始了。”
石磐目瞪口呆:“你是說,公主就是要等這個時候,看著他們自己鬥自己?!”
“不可這樣說長公主!”桓王沉了臉。
石磐翻個白眼,轉身出去了。
梁擎卻仔細尋思起來,過了一時,方抬頭道:“再過幾日便是先帝歸陵,殿下身為長子長孫……罷了,這層身份如今說不得,只說是長孫罷,總該盡些孝心。
“不如送靈之事,殿下討過來。再讓王妃提前去了莊子上佈置了。送靈之後,索性您就跟王妃在莊子上清清靜靜地住一陣子。等西夏有訊息回來,再議其他不遲。”
桓王沉默片刻,輕輕點了點頭,可又忍不住,低聲道:“當年……二叔先薨,然後就是我父親,繼而是我祖母……我離開京城三年後,忽然有一天,楊妃也暴斃了,過後沒半個月,二嬸也病逝……
“我那時就疑惑。回來後我悄悄地問過石磐姑姑、問過崔貴妃、問過班姑父,每個人都說不清,但是都告訴我,楊妃的屍身,乃是先帝發現、親自下旨落葬的。
“我就想,哪怕是大人們的糾葛,想必,祖父也已經給了我們家一個公道了。阿執那時候才不過襁褓之中,跟他都不相干。
“可是現在看來,只怕他早就知道我們兩家之間的……過往了。”
梁擎緩緩頷首,卻不多言。
主僕沉默相對。
第二天,早朝桓王便跪著請給先帝送靈。
新帝心裡很不願意給他這個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