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之華雙手捧著那普通粗陋的深藍色布袋,失聲痛哭。
她一個人,什麼倚仗都沒有,一個眼神一句話都沒有,就這樣,悶在心裡,苦等了八年。
如今,就像是陡然間從天上掉落的一個貼著紅雙喜的胡餅,正正地砸在了她的手心裡:是你的,就是你的。
微颺小心從她手裡拎了拎那個布袋。
況之華兩隻手緊緊攥著。
她根本拎不出來。
“華姐姐,你以後可是任重而道遠。”微颺似乎絲毫沒有被況之華感動,而是託著腮,同情地看著她頭上髮間那支輕輕顫動的淺紫絨花。
況之華泣不成聲,抬頭看她,甚至還打了個嗝。
微颺白皙細長的手指遙遙點一點那個布袋,滿臉嫌棄:“從材料到做工,從用色到樣子,這個袋子真是要多醜有多醜!還有裡頭的破石頭……”
“阿芥!”況之華有些不高興,眼淚也少了許多。
微颺卻沒有停下,嘖嘖搖頭:“就這審美,就這品味,華姐姐,以後你有的教了!”
況之華的臉騰地通紅。
“別看是我哥哥,以後可不歸我管。你自己挑的,自己受著啊!”微颺認真地警告況之華,甚至高高挑起了眉,睜大了眼睛,兩隻手摁著桌板,身子往後仰著,一副劃清界限的樣子。
況之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咬著嘴唇嗔她:“你再作怪,看我怎麼收拾你!”
微颺嘻嘻地笑,不知何時拽了手帕出來,給她擦淚,軟了聲音道:“東西是梁九州帶回來的。
“我問了他,他畫那冊子的時候,委實不確定是不是被西夏人發現了。所以那個東西需要及時被利用。秦夏之戰,即將開始。”
況之華渾身立時便繃緊了。
“這件事,我沒有透過我爹孃跟況侯和高伯母提起,就是想請華姐姐自己拿主意。是這就跟況侯說明白,讓二老別兩眼一抹黑地著急掛心姐姐的終身大事;還是索性等戰事結束,阿謨大兄平安歸來,再由我們家正式上門提親。我們家都聽姐姐你的。”
微颺十分誠懇。
微謨若是能平安歸來,必定會頭頂著大大的軍功,有品級、有官職,到時候,況之華便是滿身榮耀的誥命夫人。
可若是微謨回不來……
只有此事暫不說破,況之華才有可能另覓如意郎君。
這是人家姑娘的一輩子,微家上下,都斷斷沒有讓她在這種時候就給個“痛快話”的意思。
“我祖父險些封了異姓王,我爹爹的侯爵之位乃是自願讓了國公換的。這麼多年,陛下最信任的開國將官裡,除了慎國公,就是我爹。
“他老人家先在兵部,後掌禁軍。如今京城的防衛,還都在他一個人的手裡。
“我大兄往西夏一趟,回來雖然尚未封賞,但以陛下的心性,賜個好出身是絕對免不了的。何況還有一個侯爵之位在等著他。
“身為嘉定侯府的大小娘子,我況之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文能寫詩詞,武能上戰場。可以說,我想嫁什麼人,我就能嫁什麼人。”
況之華昂首挺胸,一身驕傲,“阿謨哥哥若沒有擎天救駕之功,便再給他十年,我和他之間,也都是我低嫁。”
微颺看著她,無比欣賞,用力點頭:“對!”
“所以,是我選了他,是我求嫁,不是他選我,不是他求娶。”況之華緊緊地握著那個醜陋的普通布袋。
“如今,他應了。那他就是我的人了。不論他是生是死,是好是壞,是傷是殘,是大頭兵還是公侯,他都別想再跑!”
微颺看著況之華挺得筆直的身姿,再看看她紅透了的耳廓,笑得直不起腰:“是是是!大嫂嫂威武!”
況之華咬著嘴唇橫她一眼,問:“還有別的事兒麼?”
“沒了,就這事兒。”微颺笑得開開心心。
況之華站起來就走:“秦夏這一戰,我們家只怕至少也得去一個。我早跟爹爹說一聲,他也好早些跟我娘商議一下。”
“隨你。”微颺笑著擺擺手跟她道別。
走到門口的況之華忽地又頓住腳步,滿面懷疑地走回來:“你剛才說誰給我把這個帶回來的?!梁九州?他是怎麼知道我心悅阿謨哥哥的?!”
“呃……”微颺渾身頓時僵住。
況之華眯著眼,歪頭看她:“你告訴他的。你為甚麼那麼相信他?”
“嗯……”微颺被問得心虛了起來,顧左右而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