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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條街,到了樂春院門首,那李四為人尖利說:“小弟舍間還遠,張三兄府上陋居,不如借張兄令姐家坐坐。”常讓道:“怎好造張兄令姐府上。”張三說;“李兄說得是,請常兄進去。”只見半大黑漆門內,有兩條大凳,坐了幾個媽兒,見張、李引一位相公進來,起身說;“相公進去坐。”李四喝住說:“你舅爺和常相公在此,你家爺不在家。”說甚麼媽兒不知,就不做聲。二人立進廳上,見禮已畢。敘了閒話。媽兒先得莫上天信,吩咐丫頭不許出廳。不一時擺上酒有請。常讓入席飲酒閒談,媽兒到後樓,對鳳小姐說:“我如今不打你,為你費了心機。方才尋一個俊秀男子,不是低三下四的,他父親現做吏部大堂,又是本城太爺的外甥,如今在前廳飲酒,他是吏部公子,配你正卿女兒,況是黃道吉日,可與他成了親,到明日你從他去,只叫他還我本錢,肯不肯一言為定。”鳳小姐聽了此言,心內暗想:這老婆放我不過,壞我名節,如今答應她,等那姓常的上樓時,將酒醉他,先毒死了他,我便自盡,豈不全了名節?諒本處官府,見他外甥死了,必不放這賤人,那時亦銷了我的怨氣,便裝假意笑說道:“媽媽費了心,得這貴公子,怎敢不從,只是那日打傷了。”媽兒咒道:“以後若打,指上生瘡,老身下樓叫人送酒來。”轉身對另一人說道:“阮三官,與瑞霞娘收拾。”媽兒歡喜去了。送上兩席,一席阮三官、鳳小姐吃,一席常公子吃的。阮三官勸鳳小姐吃酒,小姐想:今日是出頭日子,勉強吃了。將至初更,媽兒說:“常公子大醉了,他上樓時須要小心。”又囑阮三官收拾了,也下樓來。鳳小姐含淚在心坐下。
且說張、李二人把常公子灌醉了,叫丫環抬上樓去,媽兒替他除了巾兒,扶在床上把帳掀起,又吩咐幾句,方才下樓到廳上和三人吃酒。且說,鳳小姐在樓,見有人抬了一個清秀書生,年紀約二十歲。想姓常的,我鳳棲霞與你無仇,父為吏部,不發憤攻書,來宿娼家,借你一命,出我苦楚,全我一生名節。走到東邊,將珠翠除下,挽了頭髮,將身上衣服脫去,只寄小襖腰裙。已交二更,看樓上燭影昏黃,聽天外雁聲悽慘,又想父母、孫佩,不覺淚如雨下,尋了七寸刀兒,卻是阮三官作針絲忘記了,拿在手中,欲上前又轉去。又想;姓常的,不知你那方人有弟兄否?若獨自一人,殺了絕常門之後,我鳳氏要你伸冤,顧不得了。此時常公子一時酒不能醒,小姐拿起刀,奔上搭板要下手,不知刺不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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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丫環洩漏脫災厄
話說鳳小姐要刺常公子,公子乃文曲星下凡,原非本心宿娼。況他父為官清正,公子不遭此劫。鳳小姐起念時,驚了神聖,暗中保佑。鳳小姐提刀向前,恍惚如夢中有人,將她身子一推,翻下來,把小姐跌了一跤,刀已落地。公子睜眼看時,見一個女子跌在搭板,有剪刀一把,魂都斷了。只見那女子爬起,伸手拿刀,公子忙跪樓板磕頭說:“一人酒醉,不知怎入閨中,乞娘子饒我性命。”況小姐是個女流,不曾做過,嚇得魂不附體,況又未曾刺死他,戰戰兢兢的說:“我是含冤負屈之人,莫奈在此處,君子還要救我難中之人。”常公子定了神,想道:“我同張、李三人飲酒之時,是在張兄姐姐府上,又如何在此樓上?”又見衣服脫去,公子有些才學,便站起來說:“我問你在此,實是甚麼人?我同他好好飲酒,如何就把我灌醉了,怎麼到這樓上,因何拿刀刺我?須從直說了,若支吾,我定送官。”鳳小姐聽公子之言,不是自來的,忙起身說:“請君子坐下,待難女奉告。”公子先聽慌了,在燈光之後,不曾看得明白,轉在燈前,見小姐生得如花,品貌莊正,非娼家之人,只得坐下。鳳小姐說:“君子是何人拐進來的?”公子見問得有因,將白日古玩店遇張、李二人說了一遍,小姐知是媽兒、李四設的計,說:“此乃揚州有名的樂春園,院內牽頭,還有姓莫的叫莫上天,我是他拐來賣與院內的。”公子聽了此言,發了怒氣:“可惡,可惡,這兩個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