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鄭莫說:“我只知道他們都身材高大、高鼻深目;男女都習練武藝。沒想到他們還豢養猛虎。”
程鄭楚冷說:“夷家人不但崇拜狼、虎等惡獸,他們還有著與林間所有的生靈溝通的獨特本領。”
“這麼神秘?”
“一點也不神秘,只要付出真心就能與世間萬物相互交流。”
寨門上插滿了青松枝和馬纓花。美麗的姑娘們唱著敬酒歌,端著美酒迎接遠道而來的馬幫。人們殺牛宰羊,徹夜醉飲狂歡。儀態萬方的蘇嫫女巫千杯不醉,她舉著牛角杯頻頻勸酒;並讓姑娘們熱情地把薰薰然的馬伕們拖起,圍著篝火狂舞。有的馬伕說,夷家姑娘的彩裙會飛翔,因為那是雲間飄落的萬千羽毛;也有的馬伕說,夷家姑娘的腰肢會唱歌,因為那是彩虹撥動的曼妙旋律;還有的馬伕說,夷家姑娘的眼睛會說話,因為那是心裡猜測不透的如煙夢幻。
蘇嫫女巫梳著千百發辮,華貴的珠翠綴滿了她的髮辮、耳垂、手指和皓腕。她身著圓領斜襟繡邊的黑長褂,外披虎皮披肩;腰裡圍一條吊掛著珠寶簾飾的銀腰帶。她的一舉一動,都擺弄著百褶裙的千條紋路,有如飛漾的水波。
月上枝頭,傳情的眉稍已經在醉意中盡顯風姿,蘇嫫仍然坐在神聖的鍋莊(火塘)邊,與酒量驚人的程鄭楚冷舉杯對飲;並沉醉地回憶說:“我記得你的阿哥程鄭楚紅第一次帶你來我們山寨的時候,你還是個孩子。你來了以後你就象回到自己的家一樣,可高興了。”
程鄭楚冷說:“我的母親是一位被轉賣到成都的夷家女。在我很小的時候,她就成了大家族那滿布陰謀的角鬥場上的犧牲品。我一見到你和儀嫫女巫,就找回了矇昧中的記憶,母親那清晰的形象就在我記憶中浮現了。”
“你還記得嗎?臨走的時候你死死揪住我和阿姐的裙裾不願離去。你的阿哥用馬鞭兇狠地抽打你,但你還是悲傷地哭嚎著不肯鬆手,弄得我和阿姐心裡都酸酸的。”
“要是當時我的哥哥願意把我留下就好了,對他對我都好。我成了一個自由自在、盡灑狂野性情的夷家漢子;遠離了家族裡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而他呢!也不用在我懂事以後,發現我太過聰明而時時刻刻地提防著我了。蘇嫫女巫,你穿著彰顯首領身份的虎皮披肩,那麼唐最夷帥(敕封的蠻主)一定是遠走他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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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蘇嫫傷感地說:“那些狗官砍下我阿姐的頭顱懸掛在葉榆城門,我們白狼氏聚集了數萬男女騎士,正準備踏平葉榆城;卻收到哀牢王的詔書,嚴令我們不得反叛朝廷,由他來了卻這樁仇怨;並說無論結局如何,六部蠻都不得再尋事端。畢摩唐最無奈,他只好獨自下山去取回我阿姐的首級。下山之前他一再囑咐我,不可辜負哀牢王的一番苦心,要讓狼氏血脈延續下去。他下山後就再也沒什麼訊息了。後來,那幫狗官可能意識到戰事的進展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順利;為了安撫我們,葉榆縣的張喬給我送回了我阿姐的屍首,並帶來了朝廷破例敕封我為女夷帥的詔書。當我向張喬問及畢摩唐最的下落時,他裝作什麼也不知道。這幫狗官!要不是他們謀害了畢摩唐最,怎麼會破例敕封我呢?白狼氏部族的人遲早會取走他們的首級。”
“唐最夷帥對儀嫫女巫鍾愛一生。他們的女兒咩苴慘遭不幸,儀嫫女巫又去了;唐最夷帥自然也不會苟活人世間了。白狼氏部族隱忍地使自己強大起來;才不會辜負所有死去的人那一番苦心哪!”
“你到了該找尋阿夏(情人)的年紀了。”
“我傾慕一位青衣飄逸的漢家姑娘,無論她身在何方,無論她是否還活著;我都會在心裡一直揣著她遠走異鄉。”
“你有著和同夷人一樣優越的稟性,她一定美得醉人。”
“是的,用夷家的話來說,連奔流遠方的小溪,也會濺起浪花來觀看她的容顏。”程鄭楚冷酸楚地流下了淚。
拉諾和倮阿瑪、倮塔姬都圍了過來。拉諾說:“漢人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程鄭楚冷摟著拉諾說:“你有著尊貴的血脈,應該佩戴華貴的利器。”說著就取出一長一短兩把戶撒刀,把長的給了拉諾,短的給了倮阿瑪。
拉諾和倮阿瑪驚喜地尖叫著,迫不急待地從鞘裡抽出刀刃來。鏨刻著精美龍紋、鑲嵌著雞血石和綠松石的戶撒刀在火影裡閃耀著金色光芒。他倆抑制不住喜悅心情,舉刀在草地上對砍打鬧起來。
程鄭楚冷把倮塔姬抱在膝上問她:“你是水泉女神,那麼你在溪潭裡經常看到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