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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滄江,一個個巨浪翻滾的旋渦,張著隨時想要吞噬生命的大口;江邊的亂石上,堆摞著人馬的屍骨和所馱的貨物,臨近大石的江水泛著鮮紅的血暈;那是剛走過的馬幫留下的。這是一條漠視生命的道路。

忽然有唧唧啾啾的鳥語聲響起,那是從不擾掠馬幫的繡面蠻,馬隊的人們沒在意。可是引領馬隊的頭馬卻突然失身崖底。管理馬隊紀律及一切事務的馬鍋頭忙趨朝前去看,卻被一支塗著草烏毒的箭射中,嚎叫著落江而去。隊伍後面也傳來慘叫聲,不少人中箭,馬匹也紛紛帶著貨物翻滾而下,剎時被濁浪滔天的江水卷噬了去。

貨主程鄭楚冷忙叫喚:“臘路!臘路!你快過來!”

一名手執標槍的男子答應著附在崖壁爬了過來。他個子矮小,肌肉健碩,僅用獸皮圍在腰間遮羞;兩枚獸牙小圈穿掛在兩個小乳頭上,面部刺著奇怪的圖紋。

程鄭楚冷瞪著血紅的眼睛:“你快去問問繡面人,他們為什麼襲擊我們。他們想要什麼你都答應他們,快去!”

臘路沒說什麼就轉身去了,一會兒回來用不太流暢的漢話說:“一夥插著程鄭家族小旗的趕馬人,搶走了許多繡面人去做奴隸,他們是來要人的。”

程鄭楚冷著急地說:“馬幫行路只圖個安全順暢,怎麼會做這種事呢?”

臘路倔強地說:“我們繡面人從不說假話!”並用仇恨的目光盯著程鄭楚冷。

程鄭楚冷一籌莫展。毒箭還在不斷地往下射來,人馬應聲朝懸崖下滾落。他邊躲閃毒箭邊對臘路說:“這一路你都跟著我們,你是知道的。”

臘路梗著脖子說:“反正是程鄭家族的人!”

忽聽銅鑼聲響起。那是馬幫發現對面來了對頭馬幫,為防止馬匹衝撞而招致混亂所慣用的辦法。

程鄭楚冷一陣驚喜。膽小的繡面人停止了攻擊,紛紛捱到馬隊旁邊,用懷疑的眼神四處搜尋著對頭馬幫的蹤跡。因為語言不通,程鄭家族的趕馬人無法向他們解釋。

所有的人都側耳傾聽,許久都沒有聽到對頭馬幫的鈴聲。程鄭楚冷覺得事情無法如此收場,只好哀求臘路說:“你去解釋一下好嗎?真的不是我們做的!”

臘路卻一隻手扳住崖壁,另一隻手舉起標槍要朝他擲來。

程鄭楚冷閉上眼睛,把頭虔誠地仰向天空。這些年來他常常與死亡擦肩而過,並習慣了以極度的莊重和虔誠去面對死亡的威脅。

一陣悠揚的歌聲飄來,打破了這深山溝箐的平靜,把程鄭楚冷的魂魄從地獄門口拉了回來。

馬隊頓時沸騰了,他們似乎解脫了死亡邊緣的困境。一馬伕抑制不住興奮地高喊:“高山上的山茶花飄過來了,伴著天國的福音!”

看著這群臨近死亡的人在狂呼,躲在林中的繡面蠻反而不知所措了。紛紛象猿猴一樣朝歌聲飄來的方向爬去。臘路也放下了欲擲標槍的手。

來的是牽著馬匹、後面跟著許多奴僕的夷家美婦。她是白狼蠻部的女主儀嫫,一位有著悲憫心腸、聲名響徹西南夷的臘摩(女巫)。她長長的髮辮盤在頭上,一大串香藤耳環搖來甩去;斜襟無領的短褂和江風吹拂著的百褶裙上,繡著彩霞般絢美的裾邊。險峻的山路使她不時地要手腳並用來攀爬,但這絲毫沒有減損她莊重的儀態。

她問迎她而來的臘路:“這是怎麼了?”

臘路說:“尊敬的臘摩(女巫)儀嫫,他們程鄭家族的人劫掠我們的族人去為奴。”

“去告訴你的族人,程鄭家族裡有不同的人;劫掠販奴的事不是這夥人能夠幹得出來的。另外,你讓他們轉告桑帝紅頭人,等我從哀牢王那裡轉回來以後,要去拜會他,再向他請教幾味草藥。轉眼又是好幾年沒見到他了。呵呵!”

臘路毫不遲疑地轉身去了,唧唧喳喳地和他的族人解釋了半天。程鄭楚冷吩咐一名馬伕把馱子上的一些鐵器解下,送給這些繡面蠻。臘路跟著其餘的繡面蠻唧唧喳喳地抱著鐵器,消失在樹叢中了。

程鄭楚冷對爬過來的儀嫫悲慼地說:“這博南道上,官兵一直在督促著奴隸們修路,我們才改走這條路。沒想到會發生如此的慘劇,我的人馬死了近半,馬鍋頭和頭馬也都永遠葬身這裡了。”

儀嫫也傷心地說:“我就是放心不下你們,所以才讓臘路一路跟著你們,給你們作嚮導。沒想到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

“這一定是我那哥哥想在這條路上害死我,才故意讓人打著我們家的旗號去劫掠繡面人的。”

“我們夷家人永遠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