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結果說明什麼,彭川和岑師傅互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難以置信的喜悅,但下一刻兩人又不約而同的冷靜下來,岑師傅搶先一步說道:“咱們先別高興太早,這樣,今天大家夥兒辛苦一下,加個班,再做幾個鉚釘模出來,等明天看看成效再跟廠長他們彙報。”
“岑師傅說得有道理,今天我就不走了。”聽罷彭川第一個表態。
小孫、大劉幾個到是想早點回家,可師傅發話了,他們幾個做徒弟的也不好說什麼,於是都留下來幫忙。
又是一陣忙活,按照莊建業那份簡約到極致的改良工藝,幾個人又做了四個同樣規格的鉚釘模後這才各自回去休息。
等第二天上班,幾個人都早早到六分廠的鑄造車間,將昨晚做出的四個鉚釘模分到工位上,一整天下來,四個鉚釘模在工位上執行了不下上千次,卻沒一個出現損壞的,至於鉚釘的成品率到沒昨天那般變態,出現了些許廢品,但0.27%的廢品率依舊達到六分廠同類產品的最低水平。
眼見於此彭川和岑師父心裡有底了,再也不廢話,雙雙向著六分廠的厂部趕去。
與此同時,六分廠厂部廠長辦公室。
沈建偉心情複雜的看著剛剛從總廠發過來的檔案,廠裡要上馬兩條冰箱生產線,準備對幾個效益差的分廠進行考察評估,從而確定選址。
六分廠恰巧就是幾個效益差的分廠之一。
作為永宏廠下屬的分廠,六分廠唯一令人記憶深刻的便是特殊時期的武鬥,也正因為如此,撥亂反正之後,廠裡不少幹部職工對六分廠或多或少都帶著些情緒。
沈建偉也是一樣,畢竟當年他被打倒也是拜六分廠所賜,然而恢復工作後,他還是主動請纓來六分廠主持工作,原因無他,只因為六分廠的鑄造車間是分廠中最好的,也正因為如此,六分廠是除了總廠精鑄車間外,唯一能生產航空級鉚釘的分廠。
儘管沈建偉對六分廠當年的做派無甚好感,可那畢竟是少數人的恣意妄為,與六分廠主體無關,就這麼把六分廠一棒子打死,沈建偉也覺得可惜,畢竟是好不容易建起的廠,就這麼不管不顧實在是說不過去。
於是他便來到了六分廠,扛起了大梁。
起初兩年還不錯,永宏廠作為國防軍工企業,軍品訂單源源不斷,主要生產飛機鉚釘的六分廠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可隨著軍隊改革的深入,以及廠裡逐步向民品轉型,主要依靠軍品的六分廠便開始走下坡路,沒辦法,軍品訂單逐年下降不說,軍品的採購價格還始終不變,導致六分廠本就不多的利潤進一步壓縮。
同時軍民生產是死任務,既沒有獎金,也沒有福利,一線職工和技術人員都不愛幹,積極性不高之下,生產效率自然上不去,於是生產狀況進一步惡化。
面對這種情況,沈建偉不覺得是分廠制度出了問題,建廠這麼多年都是這麼幹的,工人是主人翁,怎麼六七十年代欣欣向榮,現在就不行了?
很簡單,總廠的政策出了問題。
轉型民品,衝擊了國防軍工企業特有的精、氣、神幹部職工思想上出現了混亂,不然原來好好的廠子怎麼就變成這樣?
沈建偉有擔當,但更自信,自覺找到病根的他立即向總廠反應,希望廠裡能迴歸原來的軌道,永宏廠昔日的輝煌。
結果自然可想而知,總廠根本就沒理他的建議,既定方針,於是沈建偉怒了,總廠不是不重視嘛,那好,我自己在六分廠做出個模樣讓你們看看,到底誰對誰錯。
抱著這份心裡,沈建偉開始了他的改革之路,其中自主改良鉚釘模工藝便是這份雄心勃勃的改革計劃當中的一部分。
然而改革可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能完成了,沈建偉不缺心氣兒,但缺乏卓絕的眼光和變革的能力,只會抱著過去的經驗一干到底。
結果就是軍品是被他當成了主要產品,可廠裡的幹部職工的積極性卻被嚴重挫傷,大傢伙眼瞅著其他分廠在民品上賺得盆滿破滿,獎金福利大把大把的拿,一個個眼睛早就跟兔子似的,紅得發紫。
於是有能耐的工人和技術員紛紛調離六分廠,投到其他分廠懷抱,這一下六分廠算是跌入谷底,一連串的生產問題接踵而至,連沈建偉死守的軍品也出了問題,至於效益更是難看得一塌糊塗。
沈建偉有心想振作,但不知道從何下手,直到今天接到總廠的檔案,他才猛然發現六分廠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難道自己的改革思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