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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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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沸騰起來,使休息室的玻璃窗上起了一層霧氣。

寧樨把揹包翻遍,也沒有找到印象中自己明明是放進去了的一面小鏡子。於是只能開啟前置攝像頭,將一張餐巾紙用礦泉水浸溼,擦去嘴唇上殘留的口紅。

蘇雨濃在她的下眼瞼下方貼了一些晶亮的小閃片,說這個叫做“仙女落淚妝”。如今這些閃片散得到處都是,用紙巾也擦不乾淨,寧樨祈禱千萬不要吃進嘴裡就好。

她把手機收起來,隨手在起霧的窗戶玻璃上畫了一個愛心,這才回到桌邊吃火鍋。

知道溫嶺遠不能吃辣,寧樨點了鴛鴦鍋底。沒有點太多的葷菜,肥牛、羊肉和蝦滑各一份,還有一些手打牛肉丸,若干蔬菜。從前出去吃火鍋,總是高估自己的食量,點上一大堆,到最後剩下許多,吃又吃不下,不吃又覺得浪費。所以寧樨吸取經驗教訓,覺得自己這回點的分量應該剛剛好。

溫嶺遠已經脫下大衣,只穿一件很薄的毛衣,衣袖挽起來,拿著公筷下菜,一盤牛肉,三分之二落入了紅湯的鍋裡。

寧樨發現了,“哎,為什麼不對半分?”

“我晚上吃不下太多。”

寧樨笑說:“你這樣,會顯得我食量很大。”

“小孩子長身體,應該多吃一些。”

寧樨頓下筷子,看他一眼,“我十八歲,停留在167.5厘米很長時間,已經不會再長了。”不滿意自己被稱小孩子的委婉抗議。

溫嶺遠笑說:“小園十九歲還長了兩厘米。”

寧樨不那麼高興自己與池小園總被列在一起,雖然,其實池小園與溫嶺遠的關係,比她與溫嶺遠要近得多。

寧樨埋著頭,從紅湯火鍋裡撈出牛肉,花一秒時間判斷熟了沒有,蘸一下味碟,送進嘴裡。燙得舌頭痛一下,她拿過椰汁喝了一口,才又說話,“小園不住在這裡?”

“她住在街對面的小區,單獨租的房子。”

“她是不是來青杏堂很多年了?”

“快到兩年。”

從前沒有嫉妒過什麼,這應該是第一次。越嫉妒越要追問更多,這是什麼心理?好像在自虐一樣。寧樨悶悶地想。

溫嶺遠吃得確實不算多,彷彿都沒有動幾下筷子,尤其途中,他的手機一直彈出來微信訊息提示。教養使他不會在飯桌上玩手機,但他明顯注意力被影響。

“是不是急事?你要不要回個電話什麼的?”

“沒事。等送你回家之後再說。”

“你知不知道,”寧樨拿筷子夾著翻滾湯鍋裡的牛肉丸,這需要一點巧勁,她嘗試了幾下都沒成功,“你這樣說有點像在催促我趕緊吃。”

溫嶺遠微笑解釋:“如果你瞭解我,應該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寧樨眨一下眼,“可是,我並不瞭解你呀。”

牛肉丸總算被夾起來,沒等寧樨放進碗裡,筷尖一滑,牛肉丸直接跌回滾湯裡,濺起湯汁,澆在她手背上。

她驚得“啊”了一聲,差一點鬆手丟掉筷子。

溫嶺遠探身檢視,“燙到了?”

“沒……”

溫嶺遠將火關滅,站起身走過來,抓著她手臂,“過來。”

將她帶去廚房的水槽旁,擰開水龍頭。

寧樨挽起兩邊的衣袖,把手臂遞到涼水下。溫嶺遠轉身離開了廚房,應該是去拿藥。初冬水龍頭裡流出的已覺得冰冷,淋得面板都有點泛紅。

寧樨判斷並沒有燙傷,也就熱湯剛剛濺上去的那一下有痛感。不過,也無妨讓她享受一下溫嶺遠的小題大做。

溫嶺遠很快回來,拿著燙傷膏。

寧樨關掉水龍頭,自覺把手伸出去,溫嶺遠卻將燙傷膏的蓋子擰開之後,遞給她。

寧樨愣一下,意識到是要讓她自己擦。

不是吧?既然她和池小園是一樣的,怎麼在受傷這件事上,溫嶺遠卻要厚此薄彼?

寧樨把快要掉下來的兩隻袖子又往上挽了幾圈,接過燙傷膏,擠出來一點,在手背上敷衍地抹了幾下。是真的沒事,手背上好淡幾點紅痕,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遞迴燙傷膏,溫嶺遠沒有第一時間去接。

寧樨抬頭看一眼,發現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左手的手臂上。

她面板白,留下疤痕就很醒目。考慮過要不要文一個文身遮擋,怕疼,去了幾次文身店,都臨陣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