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清月不禁對小桃刮目相看,這樣的見識也就是在大家門閥裡了,外面別說是小小的弱女子,就連以前的那個黃清月不也是不甚了了嘛。在翻看以前那個黃清月的記憶裡,當世的民間讀書人大都對亂世的形成看法片面,只知道門閥割據,中央政權任人唯親,小人當道,覺得出一聖人就可海清河晏,天下自然垂拱而治。當然,現在的黃清月是不會這樣看問題的,歸根結底還是立國之初制度的漏洞問題,隨著時間的推移,抱著祖宗成法不變,跟不上形勢,漸漸被既得利益群體綁架,再加上從皇帝到大臣缺乏有效的監督,把監督體制大都寄託在官員的個人品德上,王朝的毀滅簡直就是必然的,不滅才叫沒天理。想黃清月前世,那麼多燦爛一時的國度,不也是這樣一步一步衰亡,最終轟然倒塌的嗎。
黃清月邊想著心事,邊不緊不慢的走在小桃身後,眼看著又看見上次那道偏門,才知道葉老爺還是在外書房見自己。跟著小桃來到門前,等待著小桃喚門的時候,黃清月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了下緊張的心情,隨著裡面一聲:“進來吧。”跟在小桃身後走進了那間古樸、大氣中盡顯奢華的外書房。
黃清月還是像上次那樣,在外廳中間站定,向居中主位而坐的葉知府施禮,然後起身看了看站在葉知府身後的王管家,最後把目光停在葉知府下巴處,即不顯得失禮,也不顯得怯懦。
時隔10多天,葉源再見到黃清月,拆除了纏頭繃帶的黃清月越發顯得風姿不凡,站在外廳中間神色淡然,給人安心的感覺。葉源回頭看了看王佑行,見他也是面露欣賞,邊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元貞啊,坐下說話。”等黃清月坐下,吩咐上茶後,接著問:“聽說你想應聘本府西席?為什麼突然有了這個想法?”
黃清月毫不猶豫地說:“小人承蒙大人救治之恩,再加上如今已是無家可歸,想在大人府上謀個生路,”頓了頓又說:“小人有自知之明,手無縛雞之力一書生爾,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唯有幫助大人掃除後顧之憂。小人雖然書讀得不多,比起當世大儒遠遠不如,但是請大人相信,小人必然盡心竭力,必不負大人恩德。”
葉源想了想,本家的資訊還沒有傳來,暫時讓他有個事做也好,待會兒要是讓自己滿意了倒是不妨就讓他教教府上那幫不成器的東西,要是不滿意~~~那說不得,還是從底層做起,磨練出來再說。
於是略一思考,先問個簡單的,開口道:“元貞怎麼看待‘大道之行也’的觀點?”
黃清月心想來了,這是要先驗驗貨啊,要是放在以前肯定是抓瞎了,好在現在的自己只要是以前看過的東西都能記得分毫不差。
於是黃清月組織了下語言,不慌不忙地開口道:“此說出自《禮記。禮運》,實乃後人託孔丘之名所做,原文是‘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但是這隻能作為一個最高理想,要想實現這個理想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說到這裡,黃清月想了想,接著說:“往後一千年都不可能。”語氣很堅定。
“哦?”葉源好奇地問:“為何這樣說呢?”
“因為人性”黃清月解釋道:“以前的大同社會,是民智未開,只要統治階級管理得當,不難實現這樣的理想社會。現在民智已開,再讓民眾回到過去那種其民淳淳的狀態是不現實的,只能等到全天下的人們都可以把思想境界提升到相當的高度,再加上豐足的物質條件,畢竟不能讓人餓著肚子空唱理想。這個時候才有可能實現大同盛世。”黃清月只能選擇泛泛而談,這樣的問題沒法說的太深,受到時代本身的侷限性,不被理解還是好的情況,被看成異端趕走就得不償失了。
葉源“嗯”了一聲,不置可否,接著問:“元貞讀《老子》嗎?”
黃清月見葉知府對自己前面的回答顯得並不感冒,決定這次簡短一點,於是回道:“讀過,《老子》五千言微言大義,太過艱澀,蘊含至理。小人只悟到一點皮毛。”然後黃清月定了定神,輕咳了一聲說:“老子思想的核心是,尊重客觀規律,按客觀規律辦事。他所言無為,非不為也,乃不亂為也,即不要胡亂作為,以致干擾客觀規律,甚至與客觀規律背道而馳。他所言之道,就是指的客觀規律。他所言之天然,也是指的客觀規律。”
這個觀點讓葉源驚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