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的人達成一致,都察院御史微微一笑。
當下散了會,三院的官員們三三兩兩出了議事廳,有幾個六科的人望著前頭那端直的身影,一人便道:“瞧他趾高氣揚目中無人的,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仗著聖上跟他有些交情才如此猖狂的?”
旁邊一位正色道:“話不能如此,我雖然也不喜段大人清高狷介,但他的確是有些膽氣,讓吾輩所不及,就說那一回聖上想耗費百萬庫銀建避暑山莊,還是段大人苦勸才停的,聖上為此大為不樂,把鎮紙玉獅子都摔碎了……可見到段大人頸間那一道傷了?便是玉片飛濺擦傷的,當時血流如注,段大人卻兀自面不改色,直到勸陛下答應收回詔書才肯就醫。”
周遭幾人聽見這話,便也想起來,自忖在龍顏大怒的情況下自家彷彿很難做到近似於“死諫”的地步,一時倒真不好再說段重言的不是了。
段重言卻並未聽到這些閒言閒語,一路出外,隨行的侍從抬了轎子過來,段重言正欲上轎,卻聽到有人喚道:“哥哥!哥哥!”
段重言一怔,抬頭看去,卻見是三弟段興瑋,站在監察院門口左邊百步開外,身邊跟著個小廝,牽著兩匹馬兒。
段重言見段興瑋一臉焦急,當下並未上轎,快步往那處走去,段興瑋上前兩步,卻又礙於監察院的殺氣威勢,不敢靠前,只是皺眉等候,段重言走了過去,問道:“你怎麼來了?”
段興瑋一把攥住他手:“哥哥,你可出來了!我等的快要忍不住了,快……隨我回府去!”
“你且慢,又是什麼事,這樣著急慌張?”段重言卻明白自己三弟這性子,閒來習慣了失驚打怪,因此並不以為意。
段興瑋見他兀自不急,竟跺了跺腳:“你竟還跟無事人一般,卻不知道府裡頭要反了天了,母親把方小姐拿了去,要治她的罪呢。”
段重言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段興瑋道:“說起來我倒要怨你,當初那麼愛方小姐,為什麼要讓她受這麼些苦?但是今兒的事有些古怪,我在母親院外聽著,明明事情已經平息了,我還唸佛呢!誰知道下一刻,就有人叫嚷,說是方小姐打了大奶奶,此事連老太太也驚動了,怕是兇……”
段重言原先還只有三分驚,聽到這裡,卻有了十分,當下道:“且住!邊走邊說,你的馬借我。”段興瑋見狀,就用小廝的那匹,兩人齊齊翻身上馬,往府返回。
☆、第 34 章
練素愛邁步進了佛堂;望著前頭佛像下頭跪著的知聆,她應該是聽到了她進門,卻仍舊毫無反應。
香菸繚繞,一派寂靜,練素愛打量周遭:“我這心裡其實是覺得意外的,這一遭太太竟未曾大動干戈;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只罰你過來佛堂罰跪悔過了事……”
知聆垂著雙眸,眼角一轉;瞧見練素愛走到身旁,透出那一角裙角:“大奶奶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是不足意;覺得太太罰的我太輕了不成?”
練素愛垂眸看知聆:“宋姨娘傷的那樣,大概自以為要弄死了你,誰想卻反而得不償失,這一場轟轟烈烈,只落了個雷聲大雨點小,我到底是覺得有些失望的。或許你真是個有福氣的,自有神佛菩薩保佑著?”
知聆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佛像,佛像莊嚴,慈眉善眼,知聆道:“若我真是個有福氣、給神佛菩薩保佑著的,現在豈能容你在我身邊說這些話?”
練素愛怔了怔,而後輕輕一笑,一抬手,身後的丫鬟們往後退出,把門關上。
練素愛道:“平日裡你冷冷淡淡,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似的,現在這兩句,終顯出你心裡到底是意難平了,你近日來屢屢地想要見逸哥兒,你心裡打著什麼主意,以為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想要回逸哥兒,以為將來的出身之計。”
“什麼出身之計?”
“你是真不懂,還是跟我裝糊塗?如今也沒有什麼人在旁邊,你又何必這樣,我跟你,誰不認得誰?”練素愛看她一眼,慢慢地跪在旁邊的墊子上,合掌對著上面佛像,“以你的出身,怎麼會甘心當人妾室,何況我跟你當初相識一場,我處處皆不如你,如今卻反而在你之上……說來也怪,當初你為何會隨著他進府?以你的心性,我還以為,你必然是會寧死不屈的……”
“原來你以為我想要回逸兒,是因不甘心為妾,為了將來取你而代之。”知聆笑了笑,聽著練素愛後面兩句,心中卻浮現模糊的一幕來:似有人在絕望地哭,似有人在絕然地勸。
“照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