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略彎,此刻被“神手”戰飛隨手丟擲,在空中劃了個圓弧,竟又問電般轉,撲地一聲回頭來,插在牛身後股上。
牡牛又一聲哀鳴。
但剎那之間,這哀鳴之聲,便又被鞭炮號角以及喝采之聲淹沒。
“神手”戰飛嘴角一揚,緩緩轉身,微一抬手——剎那之間,鞭炮、號角,以及喝采之聲,便又一起頓住,“龍形八掌”面上微帶笑容,雖仍是無動於衷之態,但心中亦不禁暗暗吃驚。
只聽“神手”戰飛朗聲道:“凡我江南同道,且來飲我血酒,賀我盟主之生。”舉起酒杯,在金盆勺了一杯血酒,雙手捧至裴珏身前,等到裴珏一飲而盡,他又自飲了一杯,然後“七巧追魂”、“北斗七煞”,亦各各離座而起,勺了一杯血酒,仰首一乾而盡,四下群豪,面面相覷,有的早已離座而出,排成一列,等飲血酒,有的心中雖還有幾分遲疑,但心下連連數轉,亦是各無異識。
“龍形八掌”檀明端坐不動,眼角瞟處,只見裴珏目光之中,竟仍然是茫然一片,直到此刻,還沒有發現他的存在,檀明心中既驚且奇,他無法想象這少年在離家一載之中,怎地有如此奇遇,今日竟做了江南綠林道的盟主。
他心念數轉,卻仍然端坐如故,任何人都難以從他面目之上,看透他的心意。只見大廳之中,群豪多半已離座而起,那條牡牛想必是因流血過多,此刻已停止了掙扎,只是默然垂著頭,靜等著它殘餘的生命和著鮮血流出……直到流盡!
“神手”戰飛肩披綵緞,負手而立,嘴角微揚,目光轉了兩轉,突地閃電般直瞪到了“金雞”向一啼身上,沉聲道:“向大哥今日來此,是以江南道上同源的身份參與此事的呢,抑或是——哼哼!兄弟我倒要向大哥給我一個明白。”
“金雞”向一啼濃眉一揚,哈哈一笑,道:“兄弟今日來此,只是來看看熱鬧的,難道不可以麼?”
“神手”戰飛面色一沉,道:“今日我江甫武林同道,歃血為盟,誓共生死,向兄亦是江南道上同源,卻只是來看看熱鬧,嘿嘿!這卻使兄弟我有些不懂了。”
“金雞”向一啼惻惻一聲冷笑,緩緩道:“難道凡是江南武林道,就全都要加盟此會的麼?”
“神手”戰飛面同森寒如鐵,沉聲道:“眾家兄弟,誓共生死,是友便非敵,是敵便非友,這其問絕無選擇餘地。是友是敵,但憑向兄一言而擇。向兄若說今日此來只是看看熱鬧,說來便來,說去便去——哈哈,嘿嘿,哼哼!這卻未免將這‘浪莽山莊’看得太不值錢了。”
他話到中途,突地縱聲狂笑起來,自“金雞”向一啼身上,掠向“龍形八掌”檀明,話聲一了,雙手一負,目光凝注,宛如利剪,靜待向一啼的下文。
廳上群豪,數百道目光,此刻不禁又都集中到“金雞”向一啼身上,但見向一啼手撫鐵柺,正襟而坐,面寒如水,眼簾微垂。群豪的目光,也像是如中幻魔,隨著他黝黑的手掌,在那黝黑的鐵柺上移動著,由左至右,由右至左……
突地——
大廳中陰暗的一角里,緩緩走出一個形容猥瑣的瘦小漢子,乾咳一聲,竟突地仰首狂笑起來。
此刻當真是劍撥弩張,一觸即發之際,群豪驟然聽到這等笑聲,心中不禁齊都一驚,轉目望去,只史這漢子一搖三擺地走了出來,狂道:“是敵便非友,是友便非敵——哈哈,戰莊主,難道江南武林中。不願奉這”裴大先生“為盟主的人,便全都是敵而非友麼?”
群豪心中又一驚:“此人是誰?竟敢在戰神手面前如此放肆狂言!”只貝此人貌不驚人,神態猥瑣,在座群豪,竟沒有一個人認得此人是誰的。
“神手”戰飛濃眉一軒,心念數轉,突地縱聲笑道:“難道閣下還有什麼異議不成?”
那漢子冷笑一聲,道:“我們兄弟混飯吃,講究的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槍尖上拼骨,刀頭下舔血,縱然是刀山火海,槍林劍樹,要你出出入人你也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含糊,戰莊主,你說這話可是?”
這漢子形容雖猥瑣,言語卻極靈便,一口氣說下來,連疙瘩都沒有一個,“神手”戰飛又眉微皺,沉聲道:“正是。”
那漢子哈哈一笑,道:“這就是了,按說戰莊主替我們選出的盟主,絕不會有什麼差錯,可是我陳國良不度德,不量力,卻要來試試這位裴大先生,是不是有驚人的藝業,超群的本事,能壓得住我們這些刀頭舔血的朋友。要是這位裴大先生的武功還不如我——哈哈:“他狂笑一聲,倏然頓住語聲,雙手一叉,全然是一副市井潑皮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