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神韻”:生命意識的審美散發(11)
主持人:王教授的《魏晉“神韻”》講得也是很有“神韻”。神韻是個美學概念,也是一種審美標準,透過王教授的演講,我們似乎觸控到了那似乎是可感而不可說的魏晉的神韻情致。某種程度上或許可以這麼說,魏晉神韻就來自魏晉名士。沒有魏晉名士,也沒有魏晉神韻。真名士自風流!他們從人到文,都是那麼的有“風”,有“味”,有“情”,有“調”,有“神”,有“韻”,有“致”。那種曠達、豪放、自由而充滿了靈性神韻的人生況味,我們今人多少還是欠缺的。如果魏晉風骨、魏晉神韻像稽康的《廣陵散》一樣,成為遙遠的絕響,該是多麼可惜!感謝王毅老師!(掌聲)
[演講時間:2003年9月23日;演講地點:大連遼寧師範大學音樂廳。]
魯迅《野草》的生命哲學與象徵藝術(1)
主持人:傅光明(中國現代文學館研究員)
主講人:孫玉石(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
主持人:朋友們,大家好,歡迎在文學館聽講座。今天我為大家請來了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魯迅特別是研究《野草》的專家孫玉石先生。我得叫孫先生老師,大學一年級的第一學期,就是聽孫老師的《中國現代文學史》課。20年之後,能把孫老師請到這兒來,再聽他講魯迅,講《野草》,自然感到非常榮幸和高興。
《野草》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最早的散文詩集之一,它的構思奇特、新穎,形式多姿多彩。作者的思想主要是透過詩的形象來表現,寓意深遠,感情濃郁。但由於當時那樣的環境,很多意思難以直說,作品大多比較隱晦。請孫老師來為我們解讀《野草》的思想藝術。
一.《野草》的產生
薄薄的一本散文詩集《野草》,是魯迅先生送給中國新文學的一份分量厚重的禮物。《野草》始終被認為是魯迅創作中一部最美的作品。它有如《吶喊》、《彷徨》那些敘事書寫作品所沒有的幽深性、神秘性和永久性。它在整體上有一種難於破解而又可以永遠引人沉思的藝術美的魅力。從20世紀20年代最初產生時候的出現的零散浮泛的感言,到20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眾說紛紜的理論詮釋,人們可以去做無數的言說又總覺得言猶未盡。一些難懂的晦澀篇章和一些有爭議的抒情意象,語言,至今很難作出無可辯駁的解釋。面對這本小書一代一代的批評家與學人好像面對一個美麗的斯芬克斯式的謎語。近實的闡釋與過度的詮釋難以分清,也不必要分清。但有一點卻是大家公認的:到現在很難有人敢說我已經把一本《野草》都說得清楚了。可以這樣說,《野草》已經成為魯迅全部文學創作中留給後人的一個世紀性的“文學猜想”。
《野草》是魯迅在兩年多的時間裡,零零星星寫成的一組富有詩性的抒情作品的結集。全都發表在魯迅參與創辦的《語絲》雜誌上,一共有24篇散文詩。(其中的《我的失戀》,是一首諷刺性的擬古的打油詩,應該算是一個例外)最早發表的《秋夜》,寫於1924年9月15日,發表於12月1日;最後一篇《一覺》,寫在1926年4月10日,發表於4月19日。前後經過了一年零七個月的時間。相隔整整一年之後,最後要結集出版時候,魯迅又寫了一篇代序言的《題辭》。這時已經是1927年4月26日。前23篇,都是寫在北洋軍閥政府下黑暗勢力籠罩的北京,最後寫《題辭》的時候,已經是在國民黨實行所謂“清黨”進行十分恐怖的大屠殺的廣州了。寫作時間與所處環境,雖然有所不同,而其中作者的思想心境與藝術手法,卻是大體上一致的。
《野草》於1927年7月由北京北新書局出版。5年以後,魯迅曾經這樣說明自己寫作《野草》時候孤獨寂寞而又不倦求索的心境:“後來《新青年》團體散掉了,有的高升,有的退隱,有的前進,我又經驗了一回同一戰陣中的夥伴還是會這麼變化,並且落得一個‘作家’的頭銜,依然在沙漠中走來走去,不過已逃不出在散漫的刊物上做文字,叫做隨便談談。有了小感觸,就寫些短文,誇大點說,就是散文詩,以後印成一本,謂之《野草》。得到較整齊的材料,則還是做短篇小說,只因成了遊勇,布不成陣了,所以技術雖然比先前好一些,思路也似乎較無拘束,而戰鬥的意氣卻冷得不少。新的戰友在那裡呢?我想,這是很不好的。於是印了這時期的十一篇作品,謂之《彷徨》,願以後不再這模樣。‘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華蓋集·〈自選集〉自序》)這些自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