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鄉。
剛睡了不多久,急又醒轉,只覺唇乾舌燥,十分口渴。江濤知道是席間多貪了兩杯酒的影響,於是披衣起來取茶。才坐起身子,突然瞥見窗外好像有一條黑影疾閃而逝。他揉揉眼睛,側耳傾聽,並無異狀;只當自己眼花,也就沒有在意。誰知當他伸手觸及案頭上茶壺時,心頭急然一動——咦,茶水擱了快半夜,怎麼還是熱的?登時酒意全消,急取了一支束髮用的小銀簪,浸人壺中一攪,再看時,銀簪上竟呈現出一片烏黑。
江濤倒抽一口涼氣,心念疾轉,卻不動聲色,輕輕放下茶壺;合衣躺在床上,擁被闔目假寐,凝神靜待變化。過了約莫頓飯光景,窗上果然又緩緩出現一條人影。
這時房中燈火已息,窗外卻月色正明,人影映在窗紙上,顯得分外清晰——儒巾、長衫,分明正是古云飛。只見他先在窗外靜靜傾聽了一會,用指輕釦窗,啞聲叫道:“江老弟,江老弟!”江濤屏息靜氣,默然不應。
古云飛一連叫了三遍,突然輕輕撥開窗,身形一閃,飄然掠進房中。落地毫無聲音,一身輕功竟已達到“飛絮落花”的上乘境界。江濤既驚且訝,暗暗在心裡說道:“好傢伙!果然深藏不露。但你也把我江濤看走眼了。咱們彼此一樣心情,你幹麼三番兩次想害我呢?”
古云飛行動十分謹慎,人房之後,立即退靠壁角,一雙炯炯有神的目光,不住向房中掃視,直過了半盞熱茶之久,才緩緩移步向床前走近。走了幾步,又停身低叫道:“江老弟,江老弟!
江濤雙目虛闔,暗中已將“赤陽指力”提聚右臂。他雖然無意殺害古云飛,但不能不預作防範,以免萬一。
古云飛略為遲疑了一下,急然轉身到桌案前,輕輕揭開茶壺壺蓋。當他一見壺中熱茶並未飲用過,臉上登時呈現出一片殺機,身形疾旋,手裡已捏著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砰!
砰!砰!正在這時候,突然有人急急叩門叫道:“公子,公子!睡了沒有?”
古云飛駭然一驚,短劍疾藏肘後;快逾閃電般倒縱數尺,翻身緊貼在屋角暗影中。
江濤鬆了一口氣,故作伊晤問道:“是誰呀?”
門外應道:“是我——江富,公子請開開門。”
江濤揉著“惺鬆”睡眼,懶洋洋起身開了房門;果見老家人江富獨自站在門外,手裡提著一隻茶壺。江濤問道:“這麼晚了,你還來幹什麼?”江富道:“老奴見公子晚餐時酒喝得太多,擔心您夜裡醒了會口渴,特地送壺熱茶來。”
江濤倒有些好笑,老家人不早不晚,來得恰是時候;再遲片刻,只怕這屋裡就要鬧出人命了。於是點點頭道:“好!擱在桌上吧,我這裡還有一壺熱茶沒有喝呢!
江富提著茶壺走進房來,口裡哺哺又道:“聽武士們說,今天是最後一夜在客店住宿了,燕姑娘吩咐防範務必嚴慎些。公子睡覺的時候,最好別息燈火;店裡的東西也別胡亂吃,提防被人下毒……”
江濤訝道:“你見到燕姑娘麼?”
江富道:“剛才在迴廊外見到的。燕姑娘真是好心,夜裡還親自到各處巡視,只怕等一會就會到後院來了。”一面說著,一面重新替江濤燃亮了油燈。
燈光一亮,江濤再看房中,古云飛早已不知去向。
第二天清晨起身,江濤與古云飛在早餐桌上相遇,兩人含笑招呼問好;古云飛竟然神色自若,似乎昨夜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什麼事。
早餐剛畢,急見武土飛報道:“總教黎統領親率六名金線護衛到了。”
未幾,便有一個身著錦衣的中年人帶著六個彪形大漢含笑走了進來。
這位黎統領大約四十歲剛出頭,身材瘦削,個兒又特別高,乍看就像一支竹竿。兩眼開闔之際,神光灼灼,太陽穴墳起如鴨卵;腰佩長劍,衣袖上繡著兩條耀目金線和一朵形如星狀的金花。後面六名大漢都穿著黑色勁裝疾服,袖口繡著一條金線;無論體形、神態、服飾,都顯得遠非五槐莊那些銀線武士所能比擬。
江濤一望那位黎統領,就知此人不但武功精湛,為人也必定十分精明機警,是個相當難纏的棘手人物。但見黎統領在大廳外舉手約住手下金線護衛,然後含笑向燕玲拱拱手,道:
“燕姑娘一路上多辛苦了。”
燕玲笑著欠欠身子,說道:“為‘老菩薩’做點事,談不上辛苦。倒是黎統領來得真快,五槐莊的呈報,‘老菩薩’知道了沒有?”
黎統領恭敬的道:“總壇是昨天才接到飛鴿的。‘老菩薩’十分高興,特命黎某連夜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