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他自身就代表了獨自的一個世界,和神州一樣複雜的世界,當這兩個世界在血峽谷遭遇相逢,帶來的是無盡虛空的碎裂與扭曲,哪怕是真王修士經由此地,只怕也會在頃刻間,被這種超越修士理解範疇的力量衝撞所徹底碾碎肉身元神。
孤鴻大帝神情凝重,目光始終望著一個方向。
一炷香之前,這裡還空無一物,除了漫天的黑沙,便是數之不盡的血色山峽。
現在,一座神秘又詭異無比的巨大古廟開始逐漸顯現出其不可一世的狀貌,在看到這一座古廟現出原形之後,孤鴻目光閃過幾分複雜。
荒古,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兩個字對於這個時代的年輕修士而言,變得越來越陌生,而且也變得越發沒有威懾力與震撼力,就像是王朝興衰一樣,逐漸從輝煌走向沒落,只不過在他們這些長者眼裡,荒古這兩個字,仍舊還是一個難以逾越的龐然大物,儘管已經不再肆無忌憚的散發令人忍不住頂禮膜拜的威勢,而是以殘燭搖曳一般的目光注視著這個日新月異的世界,然而當他們真正直視那雙古遠渾濁的眼眸之時,便會不自覺在內心深處產生敬畏之心。
這座古廟的主人,便是曾經在荒古時代站到最頂點的男人,從某種意義來說,他也是荒古時代的主人。
面對這樣的存在,哪怕他是俯視蒼生的大帝,也難以再保持超然在上的心態。
孤鴻目光微微眯起,輕而緩慢的說道:“你我所處的立場並不相同,你代表的是一個已經逝去並且還在更進一步被世人遺忘的古老時代,那個時代,天道鼎盛,普天之下,舉頭便是神明,然而現在已經不同了,因為天道接連死亡,這世間的規矩也開始變得不同,也許在你看來,我是鼠目寸光,但在我的眼裡,我只是做了我必須做的事。”
血色古廟內那個負手站在漫天風雪裡的男人望著天穹淡淡一笑,道:“真是如此麼?你覺得我老了,所以無法理解你們這些年輕後生的想法念頭,然而我早就料到了你們會動手,甚至料到了你會前來這裡,我算準了你們的一切想法,你們卻根本摸不到我的心思。”
孤鴻依舊面色平靜,輕聲開口道:“那我反問劍帝大人一句,既然您料事如神,不知道您是否也算到了滄海國的變化?”
獨孤夜說了四個字:“瞭然於胸。”
他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只不過我還在這裡等你。”
孤鴻目光微微一縮,隱隱之間,他發覺到自己等人似是在哪裡出了偏差,只不過他聽到獨孤夜的話後,仍舊想不到究竟漏算了什麼,他不知道獨孤夜還有什麼手段可以保住妖女的一條命。
“神魔了不得麼?我從來就沒有踏入過神隱,然而當年我登上了斬神臺。”獨孤夜的聲音如同亙古洪鐘,“同樣,大帝就真那麼了不起?當真是大帝一出,誰與爭鋒?你們都太高看了自己。”
這句話落下,天地無聲。
孤鴻緊緊盯著那一座亙古長存的神廟。
不知何時,他的神情開始變得陰沉而冰寒,周圍的空間因為承受不住他節節攀升的威壓而進一步崩潰開來。
最後所有的情緒漣漪都平靜下來,他的一雙深邃的眸子好似一池古井無波的深潭。
隨後,深潭中驀然生出一團火焰,似要燃盡天穹。
轟然一聲,風雲這一刻倒卷,一種吞天滅地一般的氣勢從孤鴻大帝的身上爆發而出。
一對數十丈大小的羽翼驟然從孤鴻大帝的背後撐開!
昔有鯤鵬扶搖直上九萬里,今日他孤鴻只要振翼一揮,便能咫尺天涯!
這便是神玄。
天地之大,他無一處去不得,便是帝座囚籠都能夠破開,更何況他如今已經祭獻了大帝之氣,哪怕是帝城高高在上的三尊老怪他都敢一戰,區區一個黑漠血峽谷,莫不成還想留住他不成?!
只要給他一個剎那。
然而,在緊接著的下一瞬,世界彷彿突然靜止了一般。
無聲無息之中,漆黑的羽毛如同玉塵紛紛落下,飄滿這個血色山峽。
獨孤夜自上次一劍斬青天之後,終於再次出了一劍。
這一劍崩裂了古廟。
無數陣法碎屑簌簌落下。
這一劍直接將古廟內的天穹捅出了一個窟窿。
獨孤夜平靜佇立,倚劍望青天。
從那巴掌大的天地內正好可以看到外界驚心動魄的一幕。
天上地下盡是枯劍,沿著各自的方向往世界的中央流淌下一滴滴殷紅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