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卻不能讓師兄知道。
鐵柱觀一戰,陵越深受重創還需回到天墉城靜養,屠蘇不能耽誤他。
他點頭應道,“師兄的話,屠蘇都記得。妖狼之事,你且放心,有觀主在,想也無礙。”
陵越讚許一笑,輕拍他肩道,“我自己的師弟,我自是相信。”陵越擱在他肩頭的手頓了頓,屠蘇微光一瞥緩緩抬首快他,眼中情緒萬千。
陵越觸及他目光,抿唇笑開。屠蘇看他束髮輕顫,眉眼溫和似水,膠在他身上的目光一如既往的輕柔。少年安靜的雙眸流轉輕動,笑意從他微揚的唇角中流瀉來開如清風拂面般,雖是一閃而過,陵越卻亦捕捉到。
他的手掌常年握劍,寬厚溫熱。他的掌心貼著他肩頭,五指併攏輕捏了幾下。屠蘇側首輕看,陵越嘆息一聲,低醇的嗓音響起,“我走了,照顧好自己。”
屠蘇的目光從他手掌離開注視他雙眸,他的目光沉靜如水,他們之間向來無需多話,他只是極重的一點頭。
陵越手掌從他肩頭離開,退開半步看他半晌。
他想到鐵柱觀內命懸一刻時,屠蘇縱身躍入水底,焚寂出鞘長劍直指狼妖時的模樣。少年眉心印記硃紅,唇色豔麗如丹,雙眸隱約有血氣蔓延,那幅豔煞到極致的模樣他未曾見過。焚寂煞氣凶煞,屠蘇一人對戰他著實不放心,而他腳踏星鎖一劍霄河劈下,重創受傷,萬不可留在此地連累屠蘇。他能做的只是離開,在洞內等待他得勝歸來的訊息。
他說不為求死,只為求勝。
他便信他。
若是有個萬一,他定不會讓他白白犧牲。
他在水上不停喊他的名字,屠蘇。。。。。屠蘇。。。。。屠蘇。。。。。
他叫了八年,後山桃花樹下同修練劍時,夜半挑燈伴讀時,下山歸來相聚時,煞氣發作時。。。。。
唯獨這一次,卻是字字驚心,這兩個字好似要費盡一生的力氣般。他捂著胸口察覺到痛意,從傷口處蔓延開來的蝕骨疼痛,每喊一次便牽經動骨。晴雪站在一邊頻頻望向他,滿目的焦慮擔憂。她想從他那處得到一絲支撐,而他已無力安撫,一心只想他能回他一句師兄。
屠蘇破水而出那一刻,他已不知作何反應。他踉蹌上前一步,想說的話尚未出口,晴雪便衝了上去。
他捂著胸口微微後退一步,看著晴雪抱著他一句句的喊著屠蘇不要。。。。。
他的胸口仍舊疼,那疼意漸淡,一絲酸澀從他心底湧出。
他低咳了一聲,有些欣慰的想,他的劍到底是未砍下。
他雖知他已長大,卻一直還當是八年前的模樣,仍想護他在身後。而這次,少年一戰成名,他已明瞭當真到了放手時。有晴雪的幽都之法相助,屠蘇體內煞氣應能控制。他既有想要做的事,那便去做。
他忽的上前,單手握劍將人摟了過來。少年的身子忽的一僵,他感到胸前的身軀緊繃似是在強撐著什麼。陵越抿嘴無聲一笑,霄河劍鞘微一用力擊打他後背,那人便靠了過來。
他一手握劍,一手撫上他上發,挑了一縷纏在指尖微卷著側耳輕聲道,“若有異樣不可強撐。”
他的聲音輕柔,溫熱的呼吸噴在耳側,屠蘇只覺耳垂好似燒了般灼熱起來,就如那次他將鈴鐺遞給他一般。他雖面上平靜,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陵越見他不答,纏發的指尖輕點他後背幾下,示意他說話。
屠蘇渾身一顫,瞪大雙眼傻愣半晌。初上天墉城時陵越便極照顧他,因焚寂煞氣他時常受傷,陵越曾抱過他,也曾背過他,卻已是多年前他受傷時。
待他年長,極不願帶傷去見陵越,兩人也已很久未曾這般親近。陵越突如其來的擁抱讓他不知所措,察覺到從他胸膛散發出的溫熱氣息,屠蘇心下一鬆,往事紛至沓來在他腦中湧現,他放軟身子貼著他嘴角一挑露出個輕笑,低聲嗯了一下。
陵越摟著他側頭叮囑道,“我知道你已有能力保護自己,心志亦堅定。然世事難料,若體內狼妖內丹牽連焚寂煞氣,當真不可控制,那便迴天墉城。師兄別無所求,唯只望你能平安。你說若我和師尊在天墉城,天墉城便是你的家,那我和師尊便在天墉城等你回來。若是闖了禍,那就回天墉城關禁閉。”
輕笑著說出最後一句,陵越鬆開指尖纏的發撫摸他長髮幾下,微微退開幾步,正色道,“師兄真的走了。”
屠蘇微一點頭,“師兄的話,我都記住了。”
“聽師兄的?”陵越笑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