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日軍炮火的猛烈轟炸,電話線不停的被炸斷,李嶽幾乎是在不間斷的派通訊兵修復電話線,可是電話線剛剛接上,一轉眼的功夫就又被炮火炸斷。
三三七團拼的慘烈之極。團長李川在第一線指揮戰鬥。與其說指揮戰鬥,不如說是在擔當戰場消防員。防禦正面太寬,一個團根本不夠用。剛一開戰,就有連隊告急,李川趕緊帶著團屬特務連前去支援。剛擊退一股敵人,又有連隊告急,李川把特務連留在剛才的陣地,帶領偵察連前去撲火。一隊鬼子已經衝上了陣地,雙方開始了白刃戰。正向之前李嶽憂慮的那樣,第七旅的官兵雖然訓練有素,但是近身格鬥,拼刺刀,並不是日本人的對手。更何況,進攻第七旅陣地的是在日軍中有鋼軍稱號的第五師團?陣地馬上要丟時,李川帶領偵察連趕到,幾經反覆的拉鋸,總算是把這股敵人趕出了陣地,再一清點人數,李川傻了。這塊陣地是三營七連的,再加上他帶上來的偵察連,現在只能縮編成一個排。
三三八團同樣打的慘烈。鬼子先是炮擊,然後在炮火向縱深延伸時,步兵開始進行衝鋒。第五師團不僅戰鬥力強,裝備在日軍中也數一數二。三三八團的正面防線有七公里之寬,防禦難度可想而知。但是士兵們還是樂觀的,因為他們有一個樂觀的團長——王大炮。
打退了日軍一波衝鋒,王大炮又和往常一樣,蹲在工事裡和士兵山吹鬍侃他以前的那些戰鬥。
王金煥不無得意的說道:“你們知道老子這個團長是怎麼來的嗎?”
新兵們只是知道這個團長形如烈火,對他的歷史並不太瞭解,老兵們就算了解,也不願打斷他,畢竟,在那種年月,在槍炮聲此起彼伏的時刻,每個人的生命都像一葉浮萍,不知道哪陣風把他們吹到哪。死亡,對於戰爭年代的軍人來說,是那麼平常的一個詞,他們需要精神上的支援和減壓。
王大炮頓了頓,拿起自己的馬刀,頗有些驕傲的說道:“當年老子就是靠著這把刀,砍死了二十幾個鬼子。”士兵們臉上流露出羨慕和驚訝的表情,王大炮接著說:“咱第七旅,咱三三八團,沒有孬種,誰想當團長,想立功,就給老子多殺小鬼子!別的不說,就光比個頭,小鬼子也不是個!大個打小個你怕什麼?鬼子再敢上來,就給我打他個***!”
一個新兵怯生生的問“團長,你第一次打仗的時候怕不?”
王大炮大笑起來,看看那新兵,十六七歲,稚氣未脫,還是個半大孩子。說道:“怕?老子除了咱旅長誰也不怕!”他拍了怕小兵的腦袋,“給老子記住,人要是連死都不怕,那就只有別人怕你的份!旅座常說的那句話是啥來著,那個狹路什麼的。”王金煥說著,撓撓腦袋,似乎想不起來。
一個士兵說道:“狹路相逢勇者勝!”
王金煥拍了下腦袋,說道:“對,就是這句,給老子記住,狹路相逢勇者勝!”
小兵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鬼子又攻上來了,但是被王金煥再度打退。硝煙緩緩的散去,王大炮還想找小兵談談他的所謂的戰爭哲學,但是已經不可能了,小兵犧牲了,王大炮卻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聽其他戰士說,小兵很勇敢,用刺刀連續刺死了四個鬼子,自己也受了傷,有一個鬼子從背後偷襲他,小兵覺得身後有人,閃避了一下,還是被刺中了胳膊,那是小兵的第七處傷。小兵回頭撲到那個鬼子身上,鬼子見這個渾身血淋淋的支那戰士像瘋了一樣朝自己撲來,倒是慌了,不知道小兵從哪來的力氣,竟然把臂自己高大血多的鬼子死死的按在地上,用頭撞,用牙咬,雙手死死卡著鬼子的咽喉,趁鬼子呼吸困難時,小兵抽出手來,拔出一枚手榴彈,把鬼子的腦袋敲開了花。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小兵朝一群鬼子猛衝過去,拉響了自己腰間的手榴彈。
經歷過太多死亡的王大炮眼中已經含淚,他本不該這樣。一個經歷過無數次死死生生的鋼鐵戰士,原本不該為死亡哭泣,但是他忍不住,在他眼裡,這個小兵畢竟只是個孩子。而他王金煥,卻連這個勇敢的孩子叫什麼都不知道。
這天整整一上午,在長達十餘公里的戰線上,嘶吼聲和槍炮聲驚天動地,無數的愛國將士,用自己的鮮血,守衛著自己熱愛的土地和家園,縱然生命走到盡頭,他們心中的信仰卻從未被遺忘。也許多年以後,這裡依舊生機盎然,或車水馬龍,或阡陌交通,但是,這個民族永遠都不會忘記,曾經有無數有名字或者名字都沒有被記錄下的英雄們,長眠於他們腳下,是那些人的犧牲,換來了現在的富足和祥和,是那些犧牲者,用鮮血,撐起了這個民族信仰的旗幟。